张俊宇心里打鼓，靠墙往上走装作不经意一瞥，这人约莫四五十岁，身材走样，邋里邋遢，喝得满脸通红，眼睛迷蒙。
越靠近烟酒味儿越浓，张俊宇屏住呼吸快步经过他往上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忽然停下，擡头往上看了眼。
张俊宇在一扇虚掩的门前停下，对了眼门牌号，就是这里。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没人应。
又用力敲了几下，门被敲开了。
没人过来，张俊宇不好贸然进去，喊了句：“有人吗？”
……
“菅强在吗？”
“我是，张俊宇。”
……
声音落下好几秒没人应，张俊宇满心疑惑地推门走进。
是找错了还是不在家？
屋里烟酒味儿刺鼻，烟头，酒瓶满地都是。她拿手在鼻前扇了扇，味儿重得挥之不去，让人作呕。
她强忍着恶心，扫了眼室内，普通的一室一厅。
烟酒应该都不是菅强的，也许，是他和父亲住一起。
忽然，张俊宇想到刚在楼下碰到的男人，她一阵儿心悸，莫名恐慌。
她努力使自己镇定，而后敲响了卧室门。
“菅强？”
她小声向门里问。
无人应答。
“菅强？”她放出声音，摸上门把手往下压，“有人吗？”
“咔。”
门响了，能打开。
漆黑幽闭的卧室推进一扇光，在地上，就那么一块，还映着张俊宇僵直的黑影。
影子一动不动，像被锁了铁链，而张俊宇眼里真正被锁了铁链的是对面匍匐在地上的菅强。
她倒抽凉气，目瞪口呆。
粗大的铁链拴畜牲一样锁着菅强的脚踝，他紧闭的眼皮颤动，像感觉到了什么，皱了下眉，缓慢地睁开眼，眼珠蒙了层灰似的，黯淡无光，机械麻木。
“菅强……”张俊宇手足无措，从嗓子眼里挤出他的名字。
他在地上跪趴着，全身只披了件校服，张俊宇看到他身体上的青紫，鞭痕和污浊。
她傻了眼。
菅强艰难地将赤裸的身体缩成一团，藏在校服下。
张俊宇立刻移开目光，剩她慌乱无措的呼吸在凌乱不堪的卧室里逃窜。
此刻，她的飘忽不定的眼睛也不好受，目光所及皆是混乱淫靡，那些鞭子，项圈，锁链和各种器械……
以一种极为恐怖的方式闯入她的眼眸。
她闭上了眼。
“出去……”
嘶哑微弱的嗓音入耳，张俊宇睁眼，呼吸急促，直直地盯着菅强。她本能地摇头，极力压下内心的恐惧上前两步蹲下，声线颤抖着安慰他：“菅强，你别害怕，别害怕，我们离开这儿，我带你离开这儿……”
她起身左右寻觅，目光落在旁边的柜子上。
菅强虚弱地闭上眼，额头抵在地上摇了摇。
她翻箱倒柜地翻找，嘴里念着：“我找钥匙给你把链子打开，或者，我找一个……”
她的声音忽然消失，视线定在抽屉里的一沓照片，视线昏暗她看不清，但隐隐约约……
她将照片举在眼前……
“啊！”她惊呼，手一抖。
“哗啦！”
那沓照片从张俊宇手里滑落，她呆愣住，保持着拿照片的姿势，忽而眨动的眼睛恍惚还印着照片上的那些，那些，赤身裸体……
照片零零散散地飘洒，恶趣味地，赤裸裸地滑落在菅强的面前。
他伸出手“啪”地盖住照片上的自己，眼里含泪，带着恨意咬牙道：“你，你走，你出去……”
“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张俊宇带着十分的诚恳歉意蹲下捡照片。
捡着捡着，她动作一顿，背着光迟缓地擡头，那双眼睛黑亮闪烁，她定了定神说：“菅强，我们报警吧。你放心，警察一定会把人抓住，我会帮你说话，我帮你作证……”
可她看见菅强在摇头。
“别，别报警……”
张俊宇心里五味杂陈，“为什么？”
“你报了警……”菅强咬紧牙关，“我会，自杀，我会……死在你面前，我会死，你想看着我死吗？你要，杀了我吗？”
“我，”张俊宇的眼泪夺眶而出，字字如利刃在割她赤诚的心，她一个劲儿摇头，“没有，我没想……“
“你想让多少人看到我这样？！”菅强嘶吼，“你出去！”
张俊宇泪眼模糊，既慌乱又委屈，她放下手里的照片起身，不断后退着对菅强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菅强擡眸，眼里的那扇光变窄，最终消失不见。
“砰！”
张俊宇关上门，背靠门板抹着眼泪抽泣。
不知过了多久，她擦干泪水，哽咽着一抽一抽地走出门。
她回头看了眼，内心的纠结不忍还是抵不过现实的处境。她低头抹掉脸上的泪痕，转身走楼梯下楼，刚下两级台阶，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异常明显，恐怖。
张俊宇仔细听，沉重的脚步声正在靠近，这是顶层，很有可能是菅强的醉酒父亲回来了，她后退一步，转身去按电梯。
这么久了，电梯不知道有没有修好，她手里猛按着电梯按钮。
楼下的脚步声如同悬在她头顶的刀刃，一个醉酒的施暴者看到陌生的女孩在他家门口，会怎么样？
里边有菅强作为前车之鉴，张俊宇不敢想，只能着急地祈祷电梯动一动。
终于，沉重的脚步声不断靠近的同时电梯也动了。
1，2，3，4……
楼层快速上升。
脚步声就在身后，那股浓重的酒味儿也飘了过来，张俊宇的心悬在嗓子眼里。
“叮……”
电梯门开，张俊宇快步走进，转身按楼层的刹那擡起头，男人就在她对面不远笑着。
张俊宇心跳极速飙升，脸上肌肉抽搐，对面男人一动，向她走来，她眼神警惕，这时，电梯门缓缓关上。
张俊宇执着又害怕地跟他对视，试图用凶狠的眼神驱逐他的脚步，直到视线里的人逐渐变窄，男人忽地转身面向家门口，电梯彻底严丝合缝，张俊宇的身体随着电梯向下一抖，神情垮下来。
她深呼吸，好似逃出了虎xue。
刚才那一幕烙在她的脑袋里，那个男人回家了，张俊宇忍不住去遐想。
电梯里的灯忽闪不停，极不稳定，下行途中电梯突然停了，瞬间漆黑一片。
张俊宇吓得不轻，紧张得使劲儿拍打电梯门，大叫：“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