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从她面前擡走
老师张嘴发音，手里比划，努力地教学，可角落里的弟弟低着头，一动不动。
张俊宇想把他叫出来。
手机忽然响了，是爸爸打来的。
电话中声音嘈杂，爸爸下午要去总队任职，他此时应该正在送行宴上跟消防队里的人吃饭。
“喂，爸爸。”
“宝贝闺女，你在干嘛呢？”爸爸精神很好。
“接弟弟下课。”张俊宇如实说。
“宝贝真棒。”张承霖笑着夸赞，接着嘱咐：“我吃过饭直接去总队，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可不能惹妈妈生气哦。”
“我才没有，哼。”张俊宇撅着嘴撒娇，“我还准备，一会儿带弟弟去吃饭，然后给妈妈买礼物。”
“呵呵，好，我宝贝女儿真乖，等爸爸下次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
“好。”
他们聊了几句挂断电话，正巧，此时兴趣班下课了。
“知意！”张俊宇对混杂在人群中的弟弟挥手。
他看了过来，脸色不太好。
张俊宇过去拉起他的手，问：“今天上课怎么样？”
张知意眼眸淡淡地垂着，摇头。
张俊宇蹲下，与他平视，轻声问：“心情不好？老师是不是教你说话了？”
“嗯。”他嗓子轻轻震动，瘪了瘪嘴。
【老师教读字，其他人都能学会，只有我不会。】他打着手语，脸一皱，撅起嘴巴泪眼汪汪。
张俊宇学过手语课，看懂意思后，心里不是滋味。
“不会说话没关系。”张俊宇柔声安慰，“说一些简单的词就好，不用非得声调标准地说句子。来，姐姐教你。”
她控制着声量，平缓一声：“啊——”
“啊——”张知意有样学样。
“很棒！”张俊宇特别捧场，给他鼓掌，“下一个，有难度的。”
“好～”
“奥～”
“好！”
“奥！”
“h～ao～hao～”
“h——”张知意很努力地学着姐姐的声音，“ao——”
张俊宇：“hao～”
张知意：“hao。”
“很棒很棒，”张俊宇托起弟弟微微笑着的脸蛋，“你才四岁嘛，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天才都是小时候说话不利索。这说明，我们意意也是一个天才呢。”
张知意嘴角牵起羞涩的笑。
“你平时，点点头，摇摇头，就可以了。说“嗯”也行。”
“嗯。“张知意看着她点头。
“明天我们就有新学校了，会有好多新的朋友和你玩，我们开心一点。”张俊宇站起来牵住他的手，“走，姐姐带你去买冰激凌吃。”
“嗯。”张知意握住姐姐的手。
姐姐和弟弟手牵手，慢慢向前走。
张俊宇还在说：“你一定是个天才。百万分之一的那种。”
回到家，张俊宇抱着和弟弟挑的花束推开妈妈的卧室。
“妈妈！”张俊宇声调高昂，想给妈妈一个惊喜。
何轻云坐在梳妆台前惊讶转头，看到他们抱着花束走过来，笑逐颜开。
“我和弟弟买的花，送给你，生日快乐！妈妈。”张俊宇把花递过去。
何轻云放下手里的平安金锁，伸手接过，亲了亲张俊宇和弟弟的脸蛋。
“谢谢我的宝宝，妈妈很喜欢。”何轻云把花束放到桌上的红玫瑰旁。
“今天上午去哪儿玩了呀？”妈妈问。
“和弟弟去吃冰淇淋，然后去了花店。”张俊宇看到妈妈手指的红色指甲油，直勾勾地盯着问：“妈妈，你在干嘛。”
“妈妈在涂指甲油。”何轻云把手高高举起来，芊芊玉指上几抹亮眼的红色，红润有光泽。
“好看吗？”妈妈望着手指问。
“好看！”张俊宇眼里只有漂亮的指甲。
何轻云看到女儿闪着星星的眼睛问：“想要涂吗？”
“想要。”她立刻伸出双手，兴奋地等待。
何轻云从柜子上几排的指甲油中挑了一个，“涂一个淡淡的粉色好不好？”
“好。”张俊宇乖乖点头。
“弟弟要不要涂？”何轻云给张俊宇涂着指甲油，调笑道。
张知意抿着唇摇摇头，哼出不情愿的声音。
午饭后，何轻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俊宇准备回屋休息，不经意看到电视上的新闻直播，下方字幕滑动：南河安民小区突发爆炸，引发火灾，火势难以控制，大量居民待撤离。
直播画面中，记者在介绍火灾源头，“据小区居民描述，是小区三楼楼梯拐角发生爆炸，楼体震动，现场有瓦斯泄露的异味……”
张俊宇看着记者背后熊熊燃烧的居民楼，画面一闪，张俊宇怔住，刚才进去的一波消防员，有一个好像爸爸的身影。
这个时候，爸爸不是应该去总队了吗？
新闻里滔天的火势，浓浓黑烟和不断从楼里救出的奄奄一息的居民，滋生巨大的恐惧裹挟着张俊宇，她每次看到火灾都会害怕，她担心爸爸。
这个小区有年头了，建筑拥挤，楼层不高，早就被划为待拆迁区域。
楼体四处外探的火舌被水枪压下去又再次燃起，外边的风好像很大。
现场混乱，警戒线拉起，大量消防员和医生在水雾烟尘下救人，张俊宇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灭火场面，身体一阵战栗。
忽然，何轻云站起来，眼睛还停留在电视上的火灾直播，声音不稳地嘱咐着：“小宇，你乖乖和弟弟待在家，妈妈出去一趟。”
说完她转身离去。
“妈妈，我跟你一起。”张俊宇跑着跟上。
她们以最快的速度奔赴火场。
下了车，浓重的硝烟味儿直冲鼻腔，混合着现场混乱的哭喊让张俊宇愣住，如此近距离接触火灾现场，她顿感心惊肉跳，伸手抓住妈妈的衣角。
妈妈四处张望着寻找谁，张俊宇步步紧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