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十几个题,我看一眼都知道答案。”甄帅的大话脱口而出。
张俊宇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皮笑肉不笑道:“祝你好运。”
说罢,对面窗户闪现一个人影,没两秒踏进教室。
她站定在讲台,班里忽然被按下静音键。
女人个不高,脸型正正方方皮包骨,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左右转动观察台下的学生。
甄帅有点印象,上次办公室见过一面。
她侧身敲了敲黑板,“任务都完成了吧。”
……
底下没人说话,静得人发慌。
李子燕锐利的眼神划过台下每个人,似要从他们低眉顺眼的模样里揪出个答案,“不说话什么意思?”
“完成啦!”
高昂的声音从角落里窜出,打破让人心悸的平静。
“哦?”她的脸上立刻挂着笑意,“谁?”
张俊宇瞄了眼旁边举手笑吟吟站起来的人,无奈叹息。
甄帅一向愿意做老师的捧哏,班里的气氛组组长。
此时,他正站起身接受老师的注视,同学的偷瞄。
感觉自己耀眼得能比肩外边的太阳。
李子燕向角落里看去,顺手拿起座次表,“是叫……”
“甄帅。”他接上。
“啊,课代表对吧。”李子燕点点头很满意,“不错。”
“背诵《琵琶行》。”她不给人喘气的机会说道。
甄帅倍感突然,下意识低头看向书面。
“同桌!把他的书拿走。”李子燕命令道。
张俊宇迅速伸出手“啪”把书一合,垫到自己的书下。
速度真快。
甄帅由衷地给她竖个大拇指,还没看着字呢,唰,就没了。
“第一句,额……”他脑子混乱,往前瞟了一眼。
“眼闭上!”如同处刑一般的话发落下来。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然后是什么?
奥!
“醉不成欢惨将别……”
就这样,他背两句卡一下,终于快把第三段背完。
“好了。”李子燕突然叫停,也不说话,目光洒下去。
班里同学如临大敌,个个正襟危坐眼睛死死盯着书本。
“同桌!接着往下背。”
班里马上透了口气。
张俊宇早预料到,坦然站起来。
讲台上又说:“甄帅,同桌背一句你翻译一句。”
甄帅眼前一抹黑,怎么还有他的事。
张俊宇已经开始背:“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五陵年少……
五个少年?
他根本没看过这篇课文的翻译。
“就是……大概是说,她年轻的时候……”
争缠头是什么,争着给她缠头发?
很怪。
他脑子里闪过对这句话所有可能的翻译,于是……
“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人喜欢她,但是,她不知道!”
甄帅无比自信,虽然他根本不会。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班里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一秒。
两秒。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东西啊!”
笑声由点及面地扩散,直至全班被传染。
李子燕纵横语文界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离谱翻译,不仅没笑,还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穿过重重笑声。
“甄帅,你跟正确答案,差了个孙悟空的筋斗云。”
“老师我承认,是因为我在其他问题上投入太多精力,忽视了这段翻译。”
甄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啊~这样。”老师点头,“那就奖励你把全篇和翻译抄两遍,下次上课前找我背。”
“坐下,张俊宇,你和前桌接着往下。”
甄帅坐下刚要放松下来,又听见,“甄帅。”
他猛地扬头。
“前边的四位同学,到黑板上默写文章前四段。”
一节课下来,甄帅明白了什么叫做提问狂魔。
那就是,有问题提问,没有问题创造问题也要提问。
她的方式五花八门,什么开火车,抽签,击鼓传花,电脑摇人,无所不用其极。
上课提问玩得花,次次倒霉都是他。
甄帅凭着一人被点,周围遭殃,拉了不少仇恨。
这节课过得跟做蹲起训练似的,当他完成最后一个蹲起,刚沾到凳子,语文老师一个回头。
“甄帅!”
“唉!”他条件反射站起来。
“跟我去办公室拿试卷。”
“啊?!”
“还有试卷!”
班里一阵哀嚎。
语文老师毫不留情擡脚就走,甄帅认命跟上。
他拿试卷回来,班里仅剩课桌书本驻守阵地,人呢?
忽然,角落的课桌下露出个小脑袋,张俊宇收拾完桌兜擡头见甄帅在门口发愣。
“你怎么了?”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