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每日卯时,不,寅时!每日寅时,要来给我请安!”
“可、可以!”
“厨房里那些要择要洗的菜,也都是你的!”
“行!”
应佚越说越起劲,阿嬗只是淡淡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厨房看看今晚的菜式。
本以为如此也就太平无事了,结果等阿嬗回来时,应佚和尉迟皞又吵了起来。
应佚又是那副爆竹样,尉迟皞明显怒着也明显克制着。
“阿嬗!”应佚不管张嘴的尉迟皞要说什么,总之先截了话锋,“我就把话放这儿了,尉迟皞要是不能每晚睡前来给我洗脚捶腿,再给我准备一大盘果子,我就不允了!”
阿嬗一愣,因为应佚说的这些,都是尉迟皞睡前为她做的。
“你,从哪儿学来的?”
应佚一愣,因为他没想过阿嬗会先问这么个问题。
“龙王。”应佚顿了顿,补充道,“龙王说,贺年睡前,就是这么侍候金麟儿的。”
一早神色就暗暗不对起来的尉迟皞见阿嬗只是点了点头,连忙道:“阿嬗,不行啊阿嬗,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儿……应佚时常在姜午就算了,他是在天上,是在凡间!他、他这不就是,变相地,想把我从你身边,给带走吗……”
“我不管!”应佚再次叫唤起来,“阿嬗,你告诉你家狐貍,要是他不应下,那我也不应下你们俩的事儿了!”
尉迟皞一慌,可没辙,只能又把眼巴巴地望到了阿嬗身上。
“说完了吗?”
“……说完了!”
“择菜。”
抱着阿嬗抛来的菜篮子的应佚下意识道:“哦。”
客堂喧嚷,院子繁茂。
日子过得快,一晃春末,一晃夏中。
尉迟皞从前山回来了,带着一卷卷轴。
尉迟皞解开赤绳,摊开卷轴,红纸上首写着“婚书”二字。
“一书为婚,两情眷姻。
“三觞作礼,四时如常。
“五弦调适,请六孔和鸣。
“七语缘系,得八书缔成。
“谨以——”
阿嬗蘸了蘸墨,犹豫着,却没落笔。
“我的字不好,还是你来吧?”
“哪有不好?阿嬗哪哪都好!”
阿嬗低了低头,轻声一笑。
她其实,更喜欢尉迟皞的“嬗”字。但这,是婚书……
于是她呼了呼气,松了松笔,才重新郑重地往下落去——
扶嬗。
同样蘸了墨提了笔的尉迟皞,这便将自己的名字落在一旁——
尉迟皞。
还有一月,应佚留了封书信,却未留去向。
信里交代了尉迟皞接着准备婚宴,还交代他大婚之日的前三日,不许去后山、不许入四方宅、不许见阿嬗。
可挨到了最后一日,他还是来了。
他站在阿嬗的房门前,犹豫了很久,还是艰难地垂下了手。
“……皞?”
“阿、阿嬗,我……我想你了……”
尉迟皞觉得自己当真是没出息,也当真是没长进。
“嗯,我也很想你。”
“阿嬗,阿嬗……别、别开,”尉迟皞又连忙道,“应佚说了,婚前,新夫三日不可见新妇……会不吉利。”
尉迟皞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怕这些话都是真的,他怕真的会犯了忌讳。
门后的身影默了默,道:“那你,阖上眼。”
“嗯?”
“阖上了吗?”
“嗯!”
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尉迟皞的步子往后挪去,慌张地再阖紧了些。
“别动。”
尉迟皞这才顿在原地。有什么动作在四周,脑袋跟着偏了偏。
他试着附着那动作,低了低身子。
脑袋一紧,是什么打上了结。尉迟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在黢黑的视线下,无措又茫然。
阿嬗牵上了尉迟皞无措在半空的手,轻声道:“我在这儿。”
“阿嬗……”
是红绸。尉迟皞再擡去手,却还是阿嬗领着他触上的脸颊。
尉迟皞将阿嬗拥入怀中,带着积攒到溢出的系念。
他的脸蹭着,嗅着。脖颈,耳廓,回到脸颊,探到唇畔。
阿嬗微微一侧,送去一分。尉迟皞却抿了嘴,慌张一撤。
只这一下,他便懊悔了。
他带着同样积攒到溢出的渴求,重新覆了上去。
直到回应艰难。
“今晚,要在四方宅留宿吗?”
尉迟皞亦哑着嗓音,应道:“嗯,要。”
尉迟皞是被阿嬗牵进屋子的。
被牵到床沿,依令坐下。
他的神明就在他身前。
他仰着头,喉间滑动,等着他的神明垂爱于他。
有微凉的指尖摹在他的脸上……有软落下。
他顺势圈住了他的神明,一宿乱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