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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嫤儿,别怕。”

尉迟嫤双手捂在漆凡的伤口上,泣不成声。

她因过度悸恐,真拿漆凡当大福,伤了漆凡了。

“信我,我会没事的。所以,别怕,先松手。”

漆凡的身子很烫,尉迟嫤摇着头不肯松。漆凡咬着牙,像是忍耐下了什么,才擡起同样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的手,覆在尉迟嫤满是血的手上,带她松开。

漆凡再强撑着神智,艰难地倒退了几步。

他的嘴里还会蹦出一些污言或是谩骂,冲他的,冲尉迟嫤的。可他从始至终不作任何应答,也不再给大福任何要重新掌控身体的机会。

“漆凡……”

漆凡微微张了张嘴。他说的,尉迟嫤听不清,但她认出来,是“嫤儿”。

一次漆凡陪尉迟嫤回府时,走在前面的尉迟嫤背着手,对跟在后面的漆凡道:“我之前不敢看你,不是因为厌恶你,而是因为我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你的模样……我,心仪你。如果,你也心仪我,就和阿娘一样,唤我一声‘嫤儿’。”

那时的漆凡默了很久,久到石阶走完,他才答了一句“公主”。

再转日,漆凡就不告而别了。

“漆凡……漆凡!”

尉迟皞一把拽住了尉迟嫤,看着周身起了火光的漆凡。

污言还是谩骂都更盛了。有些失控的漆凡捂着胸口,又退了数步去。

火势越发大,尉迟嫤慌了神。尉迟皞同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抓着尉迟嫤,能保一个是一个。

忽而,一个身影落在了他们身前,随后是从尉迟颂那儿赶过来的应佚。

“……是你……是你!你终于来啦哈哈……你不能杀老子,这世间最没有资格杀老子的就是你!是你说的,你理解的……到头来呢,还不是和他们一样?!”

“大福,你这一生所求的,就是创一个能重塑容貌的法术。如今,也算成了,但你造下的孽,也该算了。”

“……不……没成,老子没成……若不是帝共,老子早就死了……但、但老子马上就能成了……你高擡贵手好不好?就一次,就这一次!这只狐貍他耗不过老子的。老子要是成了,就真的,真的再也不干那些烂事唔……小子,别不识好歹……老子还不能死,不能哈哈哈!不能!!!”

大福是疯了,彻底地疯了。

“小子,这是你的火,怎么还能控不住的呢?!运功啊!”

那孩童模样的身影一边训着,一边渡去仙力。很快,火势仍大,但不再发狂般地不可控,只是漆凡的神情依旧,没有多轻松下来。

这火是他的,可每每烧起来,疼的份儿他却逃不掉。

漆凡缩起身,咬着牙没有让自己吭出声来。猛地,焰大冲天,熄时只见一颗狐丹。

“……漆凡……”

像是一点墨沾于纸上,晕开是微卷的长发和微深的肤色,一对墨黑狐耳,六条狐尾上各一圈凤凰羽,艳得灿丽。

“漆凡!”

尉迟皞意识到自己的力道松了,尉迟嫤扑了过去抱紧了漆凡。

“他死了,彻底地,不用再怕了。”

“嗯……嗯!”

“哎呦我的阿嬗啊累死我了!”

尉迟皞的目光从漆凡撇向了一旁的孩童,依旧带着不善。

那孩童注意到了尉迟皞没有收回去的目光,叉了手昂了头,瞪了回去。

应佚连忙横在了他俩中间。

“累了就回第九重天,白泽还寻你呢。”

“哎我这才刚……”

“你怎么还在呢,今日也不回后山了?”

“回。”

“他谁啊,凭什么可以去后山?!我前前后后给姜午任劳任怨的,我也要去后山!”

“行了,你这出来的不足日子,本就一副孩童模样了,性子就别再孩子气了……”

“我是阿嬗唯一的弟子,我当然可以去后山。你又是谁,后山是你说去就能去得的?!”

“尉迟皞……”

“不就是弟子嘛!瞧你这模样,与阿嬗也不过百年吧?我可是凤凰,古时的兽!我与阿嬗的情谊,怕是再来十个你,都比不上的!”

凤凰叉着腰踮着脚,趾高气扬。夹在中间的应佚捏着头,显然是烦了。

“……凤凰?”

“对啊,凤凰!”凤凰循声瞧去,发现是漆凡开的口,“哟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快就起得来了,不愧是我……”

“抛妻弃子的凤凰。”

还搀着漆凡的尉迟嫤微微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漆凡咬牙切齿地说出什么话来。

“这些年我一直在第九重天养伤,期间很多事情我确是不甚了解,但定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阿娘呢?我可以同你和你阿娘一道解释……”

“我阿娘,亡故了。”

“……亡故……”

尉迟松和谷静被接到了狐主夫人身边养着。尉迟颂昏了一日,第二日第三日因为伤势过重,还未能下床。

尉迟嫤回了尉迟府,漆凡只身回到了家中。

自入了尉迟府,漆凡就很少回来了。每每回来,就是上上香,扫扫屋子。

他阿娘寡言,他便也寡言。自小他听得最多的,就是教诫,没做到的不会有第二遍,有的只是巴掌和斥骂。

姜午的狐貍听了他们家的事,多的只是闲言。没有狐貍愿意同他们家来往,自然也没什么狐貍登过门做过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凤凰擡了擡眼,接着作他的画去了。

“阿娘说过,她不需要画像。”

“无碍,她若是不喜欢,托个梦来,与我说道说道。”凤凰直了直身子,冲着依旧站在门口瞪着自己的漆凡,道,“怎么,今日愿意听我解释了?”

“你想多了。”漆凡进了门,自顾自忙活起来,“每十日,我都会回来。今日是你不请自来,被我撞见了。”

“你阿娘在呢,说话别这么难听。”凤凰在无言间忽而开口道,“曾有位神跟我说,牌位对还活于世的,是一种慰藉,也只是慰藉。魂魄不在,系念再盛,也都是空话。”

“那你说什么我阿娘在呢?”

“我……”凤凰咬牙切齿地驳道,“我不也还活着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