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怒未能怒出来的桑芸瞪着依旧一脸诚挚的尉迟颂,随即摔门而去。
“大嫂走了。”
“那,大哥呢?”
“我的嘴寂寞了。”
“……”
尉迟嫤看着一脸诚挚的尉迟皞,尉迟皞摁下了尉迟嫤缓缓擡起的手掌。
这话是在尉迟皞小的时候,在尉迟颂自觉成婚还没多久的时候,因为一口吃食,同尉迟嫤闹了口角后,一怒之下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褥连夜搬进尉迟颂府邸的尉迟皞,三更半夜趴在尉迟颂身上时,又怕阖着眼睛一动未动的尉迟颂睡着了,凑在尉迟颂的耳朵边说的。
被尉迟皞折磨了半宿还未能得到安憩的尉迟颂蹙起了眉头。他吐了口气,念着自己是大哥,旁边的是稚弟,狠狠地忍下了无奈和不耐烦。
“说狐话。”
“我饿了。”
尉迟颂敷衍地擡了擡沉重的眼皮,还是无力道:“那你还想吃什么?”
尉迟皞忖得认真,答得也认真:“樱桃,皮,菜丝。”
“……”尉迟颂不解着反倒清明了起来。他在昏暗间,认真地看着那个还不依不饶地趴在自己身上的稚弟,认真地纠正道,“那叫樱桃饆??。”
还处在管吃不管记的年纪的尉迟皞只觉得听着耳熟,便连连点头。
尉迟颂之所以猜得到,是因为那道坏了尉迟嫤和尉迟皞姊弟情谊的吃食,就是樱桃饆??。
知道了无用。这三更半夜的,他已经困得快失去神智了,实在整不出什么樱桃饆??。
“明日,好不好?”
尉迟皞一脸的热望瞬间垮了下去。
尉迟颂暗道不好。
他可太清楚这位稚弟那点吃的心思了。
但凡是一口,是他尉迟皞没咬上的,他定是要咬上了才肯甘心和罢休的。
至于他上这床前,为何不提,纯属他边咬其他的吃食边竖着四根手指头在那发誓,说这辈子吃一口樱桃饆??,他就栽应佚手里头一次。尉迟颂试着摁过他的手指头,但是无用,且态度坚决,神态毅然。
毅然呐!
尉迟颂揉着昏沉的头,撑着倦乏的身子,坐在了床沿。
他决定给尉迟皞说教一番。
要是尉迟皞听进去了,算他祖上开了眼了。要是尉迟皞没听进去,再不济,熬到他睡,也算告胜。
毕竟这个年纪的小狐貍,听了最犯迷糊的,就是说教。
于是尉迟颂点了灯,示意尉迟皞一并落座桌边。
他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樱桃饆???”还有些迷糊的尉迟颂意识到自己问得不够直白,于是又对着年岁尚小的稚弟补充道,“是不是因为小六多吃了你的樱桃饆??,所以你要吃回来这樱桃饆???”
被提起伤心事的尉迟皞道:“对!”
“那小六为什么多吃了你的樱桃饆???是不是因为你先多吃了她那份儿的栗粉糕?”
被揭起此事因由的尉迟皞道:“嗯……但她还多……”
尉迟颂示意马上要开始胡搅蛮缠的尉迟皞打住,再吐了口气,缓了语气,才道:“小七,你虽是家中年纪最小的,但你是雄狐貍,遇见你六姐那样的雌狐貍,该当礼让才是。”
尉迟皞不满地嘟囔道:“大哥和阿娘一样,什么都向着六姐。其他时候,就算是六姐的错,阿娘训斥的也是我……明明雄狐貍一成年,就要另立府邸了。另立府邸的雄狐貍泼出去的洗脚水,这姜午对雄狐貍好的狐家,当真只有漆氏,雄狐貍生了雄狐貍,也都还在一个府里过着。”尉迟皞昂起肉脸,声无波澜道,“大哥,阿爹说雄狐貍多带个把儿。什么是把儿,这把儿在哪儿?我不要把儿了,我要做雌狐貍,阿娘是不是就不管我吃食了,还能向着我一些?”
“……阿娘会先不要你。”
“啊,那还是算了。”
尉迟皞拉着嘴捧着脸,双肘撑在桌子上。尉迟颂扶了扶作疼的额头,试图清明几分。
“小七啊,总之,你得礼让。否则长大了,遇见心仪的姑娘了,也这般同姑娘计较,姑娘会瞧不上你的。而且啊,小六不是小肚鸡肠的,平日里有个吃食还是玩艺,少过你一份?”
“那阿娘还给六姐开小灶呢!外头的也都说,要是不争,就没有我的份儿了。”
“外头的谁说的?”
“就那些阿婆阿婶、阿叔阿公,他们都这么说。”
尉迟颂缓声道:“外头那些胡诌话,没什么好听的。阿娘给小六开小灶,是小六年纪小小,却要柳腰纤臂,怕她坏了身子;阿娘管你吃食,是你太过贪嘴,几次撑得小肚鼓囊,怕你坏了肚子。”
尉迟皞收了收被尉迟颂戳过的小肚,无果后又撇嘴拍了拍。
“大哥,我这是怀了……”
说教说到口干的大哥半口噎半口吐,憔悴又疲惫地无能咳了两声。
他指了指还昂着头一脸诚挚地看着自己的尉迟皞,转而去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伴着又是两声的咳。
“夫君?”
“哎咳……夫咳,夫人……”
尉迟颂开了门,桑芸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还没歇下?”
“这就……”
“大嫂,我饿!”尉迟皞想起还覆在小肚上的手,一拍,道,“我的孩子也饿!”
“夫人,你不用搭理他……”
“那小七和小七的孩子,想吃些什么呢?”
“樱桃……皮,菜丝!”
倚着门扉扶起了额的尉迟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