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你大哥成家多年,日子安稳,我看着踏实;小七有山神大人和应佚上神,我也放心;招妹还在凡间,但我信他能顾好自己。”狐主夫人自顾自地接着道,“阿娘没看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你想以死谢罪,那阿娘也以死,向你谢罪。”
“阿娘!”
“嫤儿,阿娘没用,只能用这种方式逼你活着。但是嫤儿,那些不是你的错,是那只老妖的。你若死了,是助他继续为虐,是帮他继续辱没你自己。咱们呐,该活,好好地活,活得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
“阿娘,我,我……”
“阿娘知道这坎儿不好过,阿娘陪你慢慢过。”
狐主夫人将尉迟嫤抱进怀里,安抚着。像是每一个还在襁褓时睡得并不安稳的孩子,她抱着摇着,轻声哄着,直到他们安稳睡去。
尉迟嫤再醒来时,夜已经黑了许久了。
屋里点满了灯,是她先前觉得那晦暗的屋子像那臭烘烘的洞窟。
她深吸了口气,双脚落地,试着下了床。
屋子是观亭的屋子,但屋子里没有观亭,没有狐主夫人,只有她。
她挪到了窗边,倚靠着。她挣扎了很久,努力地推了一条缝出来。
窗边异动。
很轻,但她正敏感,瞬时便注意到了。
“谁?!”
她的声音在发抖,头皮在发麻。
她恐惧地扫过屋子,迫切地想找个什物防身。
“公主,是我。”漆凡立时解释道,“狐主夫人太累了,大夫人带她去歇息了。观亭就睡在门口,我帮你叫她。”
“不必!”尉迟嫤艰难地放松下来,轻声道,“她也很累了,让她睡吧。你别守着了,你也去歇息吧。我没事,我不会再寻死了。”
窗边的漆凡看着映在窗棂上的一角身影,垂着头,道:“公主,对不起,怪我……”
“怪你?怪你什么,我有什么好怪你的?”尉迟嫤背了背手,故作轻松道,“早在小七领你来尉迟府之前,我就已经脏了。你来之后,算我拖累你呢!”
“不……”
“漆凡,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对吗?”
“……对!”
“那以后,我们就都不提了。”
“……好。”
有风从窗边新开的一条缝里溜了进来。尉迟嫤良久,试探地轻轻唤了声“漆凡”。
“公主,我在。”
“漆凡,往后,你也会一直在吗?”
窗的另一边,晦暗的夜间,漆凡捂着突然布起灼烧之感的胸口,缓了良久,才轻声回应道:“我会一直守着公主。”
“……嗯。”
尉迟嫤提出来要去院里走走,在修养了几日,屋子也修缮好搬回去后。
她又用了几日,已经能在院子里啜茶看书,能在夜里只点半间屋子的灯。她熟悉着生活了百余年的家,和陌生了许多年的身边的一切。
一日,狐主夫人停在月洞前,向在院子里看书的尉迟嫤道:“嫤儿,麟儿想见你。”
尉迟嫤局促地起了身,捏着衣裳,点头道:“好。”
金麟儿从月洞后探了头出来,还像以前一样。
见狐主夫人踌躇,尉迟嫤连忙道:“阿娘,我没事,我可以。”
狐主夫人点了点头,金麟儿作了礼,才提着食盒迈进了尉迟嫤的院子。
“太和饼。”金麟儿道,“还记得嫤姐姐的成年礼上,阿松说太和饼永葆花期容颜。当时我还夸他,说从小就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阿松,还没醒……听阿娘说,大哥后来也请应佚上神来瞧过多次了。但惊吓过度,一时难醒。”
金麟儿抿了抿嘴,道:“会醒的,都会好的!”
金麟儿向尉迟嫤倾去一分,轻轻地将手覆在尉迟嫤攥紧衣裳的手背上,随即紧紧地握住。
金麟儿率先哭了出来。
“应佚上神跟我说了,那年,是我弄丢了你。若非我拉着你去四哥府上找七哥,你该是好好的……该是我……”
“麟儿,都过去了,我们也都回来了。”
金麟儿连连点头,也给尉迟嫤擦了擦泪。
“嫤姐姐,你想见见大哥、七哥,漆凡还有漆横吗?”
尉迟嫤垂了垂头,挣扎着,犹豫道:“我可能,还……”
“放心,我个主意,保准姐姐乐出来!对了,姐姐还没怎么见过贺年吧?贺年,是我的未婚夫婿,我们的婚事,再过阵子就定下来了……”
对面静了,是尉迟嫤也低下了头,来瞧自己那不好意思的模样。
金麟儿的脸随即越发红了几分,她咬了咬唇,连忙道:“还、还有些时日的!我清点了府上的财物,打算挨家挨户抵偿过去。虽然大哥和七哥都说,这些事情是与我无关的,但我是金家的女儿,明里暗里总是受了好处的。等抵偿完了,我和贺年,就、就成婚了!”
尉迟嫤点头道:“好事。”
“我也会给贺年好好妆扮妆扮,一并带来给姐姐瞧瞧的。姐姐也再替我把把关~”
尉迟嫤笑道:“你选的,定都是最好的。”
金麟儿闻言,又是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