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皞摇摇晃晃地回了寝殿,摇摇晃晃地爬上了床,躺在了阿嬗的身旁。
“阿嬗……”
阿嬗没有回应,阖着眼还在睡。尉迟皞伸了手,顺着他昨日啃出的印子,直到捏到了纤细的手。
“阿嬗,陪我……”
尉迟皞看着阿嬗熟睡的模样,反倒清醒起来。
他想要阿嬗的回应,什么样的都可以。
尉迟皞的手探进了被褥,随即是他的整个身子。
被里也是阿嬗,被里还有黢黑……他怕黢黑,他想见阿嬗……
在尉迟皞探了脑袋出来的时候,阿嬗微蹙着眉头,无力轻喘着。
每喘一下,都像是泄了全部的气力。
她转醒了,他高兴了。
“你是不是想问应佚?”尉迟皞的手抚在阿嬗微启的嘴角,“他在地牢,还没死。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的,毕竟他也算照顾了你千余年,我会多留他一些时日的。至少,要让他看到,那欺你的天和神,是如何覆灭在我手里的。”
阿嬗抿了抿嘴,藏起轻喘。
“我也没让他们给他多加什么重的刑罚,我是不是做得很好?夸夸我好吗?阿嬗,夸夸我,夸我。”
阿嬗阖了阖眼,眼睫轻颤。
“……阿嬗……”
没关系,没关系的……这个奖励,他可以自己讨……
尉迟皞嗅着他在阿嬗身上留下的气味,和阿嬗的交织在一起。这让他沉沦,可让他安心。
对了,阿嬗或是不适的……若是洗洗,总是适意的……
适意了,阿嬗也许就愿意夸他了……
寝殿的屋子多,浴池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的尉迟皞这就就近拎了件衣裳胡乱往阿嬗身上套去,抱着她下床入了浴池。
水满则溢。
愁绪忽而找上了尉迟皞。他本不想理会,可心里还是不住地慌乱起来,让他像是在一处没有回路的断崖上。
他下不来,脚下陡峭随时要崩塌……
涟漪不止,啃咬也不止,被嘴间回味。
“阿嬗,你会恨我吗?”
阿嬗再恍惚醒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恨……
尉迟皞如今在这个位置上所做的,都是上一次自己做过的。
上一次,她的计划没能告成,让天轨重启。在最后一刻,她反利用鬼魇操控天轨,又让沉业没能如愿回到古时。而后,她撕了半缕魂出来,将上一次的记忆封在其中。
只是那半缕魂没能来找自己,半路落入了帝共的手里,反将尉迟皞推上了塔主之位。
恨……这世间,没什么值得谁去恨。就算是世人目及的天、神难解的天轨,也不谈论不上恨。
如今世间一切,亦不是天轨所算。只是曾经的神不愿阅聆,如今的神再阅聆不得。
它无言无声,它也在等一个天机……
“阿嬗,我爱你,你别恨我……”
肩头有水珠滴落又滑下,与这浴池比起来算是微凉。阿嬗知道,他这是又哭了。
应佚总爱在自己面前提尉迟皞的不好,而尉迟皞总在同样争论得面红耳赤的应佚走后,眼眶一红,鼻子一吸,嘴巴一咬,开始不服气地哭。
阿嬗有次在他在角落里抹眼泪的时候,给他递了块糕点,他便一边贴着糕点含糊地啃着,一边将脸再背过去些。
他是知道自己丢了脸面的,特别是阿嬗一来,他哭得越发难抑的模样。
止都止不住,眼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哗哗地往下掉。
像是现下这般。
尽管阿嬗现下背着身看不见,但她知道,像是现下这般。
可她安慰不了他。
以前,她还能给尉迟皞擦擦眼泪。而如今,汹涌的记忆将她重新拖入梦中,连须臾都不肯舍给她。
看着重新昏睡的阿嬗,尉迟皞失魂落魄,却止了泪。
涟漪缓缓平了。尉迟皞抱着阿嬗,一遍一遍,喃喃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