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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战(1 / 2)

入战

筑高带了些神女的衣裳首饰回来。而相柳始终在壳里,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筑高又将顶层布上帷幔,专门给相柳梳妆用。可相柳将壳搬到了树影深处,筑高趴在栏台上探了好久的头,才隐约瞧见。

神与地界,已开了快两年的战了。人源源不竭一般地涌出,而神虽然数量少,但就算是天兵,数个人才勉强和一个天兵抗衡。

可却在某一天,地界的人,斩杀了一位上神。

业看见,那粗制的箭,射穿了那位上神的脖子。

会死的……神,也是会死的……

神结褪去,仙体消陨……人的士气高涨,神在节节后退。

唯一没有退的,是阿嬗。

自始至终,站于众神与众人之间。

众人之首,有三匹马并行。马上三人,戴着三张不同野兽模样的面具,最中间的那个,是被人奉为魔尊的存在。

魔尊沉着声,缓缓道:“杀。”

众人士气更甚,举着刀剑,朝着阿嬗而去。

她只是上仙,弱点与人无异,只是比人更能承伤,不那么容易死去罢了。她只是上仙,却比上神还要骁勇,像是天生,就是来杀他们人的。

“是天谕!”天帝的大弟子喊道,“是他感召到了天意,重回了混沌!”

是的,不是死,不是人口中的死……是混沌,是天意……

他们,是神啊。

他们,是不一样的……

暮夜,人的队伍已退。扶奂在海边抚琴,说是安抚溢于地界的鬼魇。

阿嬗在不远处,看着海浪,一言未发。

她三日未阖眼了。人在夜间发起过一次偷袭,她便不敢再阖眼了。

阖眼了,梦里也都是那些声音,要将她拖入哪里的声音。

她又攥了攥方寸。

方寸沾上的血,她已经擦干净了。可梦里的血色却越发地浓,和那些声音一起。

座下石礁虽冷,却也真实。

阻止她去到梦里,被谁诘问被谁拖拽。

而且,扶奂的琴,也能勉强,安抚她一二。

神与地界,已开了快两年的战了,扶奂来地界,也快有两年了。而她,是两个月前来的。

她将前山的壳,都搬入后山,又用仙力,一点一点帮凤凰修好了壳后,嘱咐佚和皞看家,就来了地界。

这战胶着,正是缺神的时候。扶奂却趁着没有神的时候,质问她为什么要来。

扶奂嘱咐过的,不许她来的。

“我想带你回去。”

她不是山神,连上神都不是。她不想再失去谁了,哪怕是要和神站在一处的扶奂。

扶奂走之前说过,等这一战胜了,他就回来了。她同业打听过了,只要地界再没有人,这一战,就算是胜了。

业说,扶奂虽来了快两年,可一个人都没杀过。他只用琴,用琴限制人的行动。

业忍着颤抖的手,他明白扶奂没有下杀手的因由。

阿嬗也明白。可这个神不杀,那个神不杀,人的队伍又不断逼近不肯投降,总要有谁的手上沾血。

没关系,这个血,她来沾。

这些人,她来杀。

“鬼退下去些了吗?”

阿嬗擡眼扫了扫依旧游荡在四周的鬼,应道:“嗯。”

扶奂收了琴,缓缓起了身,神情有些疲累。

“回去歇息吧。”

“扶奂。”

“嗯?”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杀不完的……其实她知道的,杀不完的。

扶奂摸了摸阿嬗的头,道:“快了。”

“今日又有神找托词回天上了。扶奂,非呆在这里不可吗?”

扶奂默了默,只重复道:“先歇息吧。”

阿嬗的脚踩到沙上,整个身子便微微陷了下去。她垂着昏沉的头,跟在了扶奂的身后。

扶奂下不了杀手,扶奂又不肯回去……扶奂在坚持什么,她不明白。是一些神口中的高傲吗,还是另一些神口中的天谕呢?

人活于世,就是有一日,被神所杀吗?兽存于世,又是有一日,被神所屠吗?

为什么……凭什么……

嘈嚷,咒骂……祈求,恫吓……

他们想逃,逃到哪里,逃出哪里……什么都逃不走,他们是,她也是……

不能睡,不能睡……为什么不能睡……

……她已经在睡了,她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了,为什么还是有声音让她不能睡……

从哪里来的声音……她忘了,她忘了什么……她该做什么……

嘈杂……逐渐真实的嘈杂……

阿嬗挣扎着醒来,又挣扎着起身。

那些狡诈的人又来偷袭了,在侵晨的前一刻,在晦暗之间,在神还未正式戒备的时候……

阿嬗救下了几个抱头缩在角落里的神女,随即朝着一个逃走的面具追去。

身形不对。

但一个,她都不放过。

阿嬗追到峡谷,那身影猛地倒地。阿嬗查看,却发现那早已是个死人了。

她来不及奇怪,峡谷两边全是举着弓箭的人。

“阿嬗,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