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
尉迟皞在思考。
尉迟皞其实挺担心那个贺年会不会伤害到金麟儿,是不是真的诚恳真挚。万一是装的呢,万一是假的呢,万一是个骗子呢?
……再要是,金麟儿一个冲动,应下了贺家的提亲呢……
应佚弯着身子,看着坐在台阶上抱着木剑的尉迟皞,一脸的不怀好意。
“想什么呢?”
尉迟皞一惊,发现是应佚后,极不客气地说道:“没想什么!”
应佚不恼,也坐了下来,挨着尉迟皞。
“让我猜猜。你遇见了贺年,得知了贺年向金麟儿提亲,然后担心金麟儿,对不对?”
尉迟皞震摄地张大了眼和嘴,第一次有了应佚是上神的实感。
“你、你是怎么……难道,你比阿嬗还要厉害,就算我幻成人形,你也听得到我心中所想?!”
应佚笑道:“你这个年纪的心思,能有多难猜?”见尉迟皞不服气,应佚更乐了起来,“金麟儿如今被贺年缠得脱不开身,你又在后山没有狐貍敢上来造次,你还担心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很乱。我担心贺年其实是坏人,会对金麟儿不好;又担心金麟儿随口应下了贺年,过得不幸福。”
“因为金麟儿心仪的是你?”
尉迟皞忖了忖,点了点头。
又是一年春了。
日光暖烘烘的,风也是暖烘烘的。尉迟皞看着日光,眯起了眼。
应佚问道:“假若先前,我明知金麟儿要来找你,但就是故意不告诉你,你会生气吗?”
尉迟皞猛地看向应佚,高声道:“当然啦!”
“那再假若,我和你萍水相逢,不巧知道了金麟儿要来找你,但没跟你说,你会生气吗?”
尉迟皞忖了忖,艰难道:“既然你我毫无情谊,那你见死不救,也、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径……”
“你和金麟儿,关系虽不大好,但你们相识多年,结不成连理,知友还是攀得上的。你担心她遇人不淑,闹个分钗断带,这合乎情理。”
“那我去提醒她?”
“你既已见过贺年了,那你觉得贺年如何?”
“有点傻,但狐貍们好像都挺喜欢他的。”
“那你有看出他行为哪里不修、品性哪里不端?”
“嗯唔,没有。”
“要你要提醒什么?”
“……”对啊,提醒了,不就是让金麟儿无端猜忌吗?
“你如今只当金麟儿是知友,要谈婚论嫁的是他们。就算金麟儿心里有你,可在他们的关系里,你也不该多加插手言论一二,更不能什么都指指点点。如若日后,你发现对方有不修、不端之处,再提醒金麟儿便是,至于她会如何抉择,就都是他们的事了,幸与不幸、美满与否,也都是他们的造化。有些事情你可以想、可以做,但不可做得太过。”
尉迟皞点了点头,又去瞧那暖烘烘的日光,眯起了眼。
“对了,我听贺年说,龙王没有姓氏,这是为何啊?”
应佚躺在地板上,阖上眼睛,晒着日光。
“在古时,兽都有自己的名字,若是和神结契,可有契名。至于姓氏,飞升上神,封得神职,即可冠姓。龙王本是兽,修炼成的人形,就算结契,也无法封得什么神职,自然就没有姓氏了。”
尉迟皞一并躺下,也阖上眼睛,问道:“那你就是又有契名,又冠了姓氏?可你不也是兽吗,你是封得了什么神职吗?”
“我的姓氏,是我自己冠的。取自……”应佚顿了顿,用着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应是树啊!”
“……”尉迟皞忍不住睁开眼去瞧一旁的应佚,“这么随意吗?”
应佚耸耸肩,继续晒着日光,一副惬意的模样。尉迟皞学着他,也惬意的模样。
“对了,上次我们去群海赴宴的时候,龙王说……”
“都不想用饭了是吗?”
清冷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和暖烘烘的光与风格不相入。应佚一个激灵,坐起来择菜,尉迟皞一个激灵,爬起来练剑。
再后来的某天,还是尉迟皞在姜午山采买的时候,这次他不光看见了贺年,还看见了金麟儿,肩膀正被贺年的手臂搭着,贴得是非常的近。
尉迟皞一个震摄,连忙追上去。
追上去的尉迟皞一把提起贺年的后衣领子,将他从金麟儿的身上提了下来,可贺年一个不稳当,直直地摔进了尉迟皞怀里。尉迟皞见状连忙想把他丢出去,结果贺年一声接着一声“哎呦”起来,踮着脚喊着疼。
尉迟皞这才发现贺年的脚受伤了。
“怎么摔的?”
不得以贴在尉迟皞怀里的贺年乖巧道:“不小心摔的。”
“你是瞎……”尉迟皞瞧见了金麟儿手里拿着的一条眼纱,改口道,“你又是什么时候瞎的?!”
“前、前两日,不慎患了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