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院的专家初步判断,竹坑乡的溶洞群是秦岭淮河一线最为集中的溶洞群,具有一定的保护利用价值。接下来,他们会正式出具正式的研究报告,待通过专家评审会后,就可以继续操盘省级地质自然公园的申报工作。当然这其中的难点还是如何平衡溶洞群保护与旅游开发之间的矛盾。
第二件喜事则是法海寺的重建工作也取得了阶段性进展。自从去年在猴山发现法海寺旧址、保存较好的千佛洞和青秀大和尚的肉身坐像,省市县三级政|府高度重视,文物局也在第一时间派遣专家过来划定保护范围并组织考古调查。佛教信徒也对这一发现欢欣雀跃,很多人暂时哪怕摸不到法海寺的一砖一瓦,也时不时跑去猴山沾沾青秀大和尚坐化之地的佛光。因为猴山还未修建登山路,经常发生信徒迷路事件。后来经过慎重考虑,肉身坐像暂且供奉在不远的香严寺,信徒可前往此寺朝拜。但法海寺的重建工作必须提上日程,在合适时候也会恭迎青秀大和尚回到坐化地。问题就是重建的钱从哪里来?政|府分配下来的文物保护资金毕竟有限,若是等政|府凑齐资金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所以有组织能力的信徒们召集起重建募捐工作。去年广东旅游团豪捐二十万给了众人极大的信心,他们走街串巷,深入民众,五毛不嫌少,一百不嫌多,就这么一点一点,经过一年时间竟然募集到了100万之多。虽然与完全建成法海寺所需资金相比还差很远,但事不宜迟,庙可以一间一间的建,香火不能断,信仰不能停。于是在多方努力下,宗教局任命法源和尚作为法海寺的主持,主推重建工作。第一批保护资金和募捐资金将用于修建最核心的山门和大雄宝殿。
四月底的乡项目推进会上,姜崖作为发言人向领导和同事汇报了乡里重点项目的进展,大家都非常开心。看着好似不可能的事情在集体的努力下,一点点露出眉目,这种成就感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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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劳动节这天,乡政|府大院难得安静。所有人都被乡长勒令回家休息。准确地说,从前年后半年,到现在,几乎两年的时间,这个大院的所有人都忙得飞天飞地。有人天天在各个村里解决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有t人蹲在工地监督工程进度的同时学会了搬砖扎钢筋和水泥,有人跑南闯北找技术找专家,现在自己说起如何科学养猪也头头是道……哪怕是食堂大师傅忙得厨艺都精进了不少。
姜崖是昨晚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
大早上姜春没舍得叫他起来,把早饭热了又热。
天井下的大鱼缸里几只游鱼戏弄着莲叶,已有零星知了爬上了树聒噪。八哥安静地低头吃着玉米粒。
姜春和老袁坐在屋檐下,一个双手抻线,一个绕成毛线球。
不知道老袁说了什么,姜春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用脚尖轻踢了对方一下,让他别闹。
姜崖从屋里走出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往后退了一步,靠着墙,唇角勾起,又等了一会,才趿拉着鞋子往外走。
姜春立马回过头,瞧见儿子赶紧起身道:“饿了吧!我给你盛饭。”
姜崖乖乖地点点头。姜春非常满意儿子没和她抢盛饭,“来帮我绕!”
姜崖从母亲手中接过毛线球,熟练地从袁叔左手绕到右手,几番下来,毛线球又大了一圈。
毛线是深蓝色的,姜崖擡头看向袁叔。
老袁像是知道他想法,笑道:“这可不是给我准备的。你妈说趁着天不热,给你多织两件毛衣……”
说到这里老袁挤挤眼,压低声音说:“你妈怕织得不好,前几天专门去了县里一趟,买了好几本专业书。挑灯夜学,废寝忘食。不管咋说,是尽了心的!”
姜崖忍不住笑起来。母亲姜春是一个从来不吝于表达爱意的人,只不过她的表达方式与传统母亲不同。她不逼婚,不干涉,不强迫,不讽刺,永远尊重姜崖的决定。然而但凡她试图表达传统式母爱的时,比如做饭,织毛衣,炸零食等等,总会翻车。
袁叔去年被迫穿上母亲亲手织的毛衣,针脚凌乱,尺寸错乱,只能靠着真爱来抵挡寒冷了。
姜春从厨房出来,瞧着两人挤眉弄眼的,问:“说啥呢这么高兴?”
两人同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姜春哼了一声,让姜崖赶紧吃饭。
玉米糊糊配香辣南瓜片,再就几块烤馍干,吃起来爽香回味。
难得的休闲时间,三人又摆出小桌子,放上瓜、烤花生、核桃、红薯干,还有小鱼干,吃吃喝喝,闲聊发呆。
晌午头时,正当老袁起来准备做午饭时,忽然听到外面一声闷响。
姜崖脸色一沉,“又有人在河里炸鱼!”这次怕是用的炸药还不少,不然声响不会传这么远!
老袁痛心疾首,“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能炸鱼电鱼,怎么还有人不听!”
姜春叹气,心疼地看着姜崖,“能赶回来吃饭不?”
姜崖边应着边擡脚往外走。
没走两步就看到徐洪福,他显然也听到动静,不放心要去江边看看。
两人相视苦笑,而后一起加快步伐往江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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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鱼飘起来了!”
“快捞过来!”
“这次真可以!快快,动作快,捞完就走!别被人看到了!”
几人动作娴熟,一个猛子扎进去,不一会就游到江中间。
突然有人惊呼道:“那里怎么漂个人?”
几人扑棱着都擡起头,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人,正仰面漂浮着,头发被水打散,像水草一样上下浮动。
“靠!太晦气了!”
“人还活着。手还在动!”
“赶紧跑吧!等会被政|府的人发现,谁都没好果子吃!”
“那他妈是人!赶紧搞岸边去!”为首的吼了一句,几人没办法只能丢开渔网,七手八脚地把人往岸边带。
人一旦落水,身体就像灌了铅,难怪人总说死沉死沉的。
幸好几人水性好,拖着,拽着,推着,不一会就把人擡到了岸边。
是一个陌生大娘。不知道咋就想不开了跳江了。
为首的那位懂一点急救,瞧着人还有气,赶紧双手按压胸口……
刚才还看着空无一人的水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多人。他们瞧着这边出了事,赶紧围了过来。
“谁啊!这么想不开!”
“脸生的很。会不会是对面郭店村的?”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都沉默下来。
几个炸鱼的听得头一阵大过一阵。他们现在又不忍丢下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的人,又想赶紧撒丫子逃跑。现在人多了,更难跑了。
姜崖和徐洪福赶过来时,还以为这几个炸鱼的被正义的人民群众逮住,可掀开人群才发现,炸鱼分子中间还躺着一人。
这人进气少,出气也少。
姜崖心中一沉,再一仔细看,竟发现这人是那位对岸的郭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