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幸被逗笑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不然呢?口音不标准就练口音,英语不好就补,不会随便发脾气,脾气好人又好,心里仿佛有桃源一样,该干嘛干嘛,挺佩服你的。不像我,整天被马老头骂。”杨芹娜道。
陈幸道:“桃源?”
杨芹娜点头。
陈幸喃喃:“心存桃源,天涯每处都是青山和绿水,鸟语和花香。”
世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有人在雪夜中赶路,有人生在罗马一生富贵,有人一身寒衣不问俗世,有人寄情于山水与民同乐,有人悲伤,有人欢喜。
似乎在这人世间,在某一冗长的夜或者是白昼,灵魂会无言地穿梭草木和烟火,一次又一次地获得精神上的永生。
放完餐盘,陈幸本来想回教室的,可眼睛就是不受控制地往篮球场看,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陆仰特地换了一件白色球服,上面有个大大的数字‘4’。男生的头发已经被风刮得凌乱,鼻尖还沾了些汗珠。他反应迅速手脚敏捷,抢到球后绕过几个人,擡手迎风投篮。
匡——球进了。
在观礼台上所有人都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陈幸站在原地,脚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可是隔了一块玻璃,她还在外面。
学校外汽车鸣笛,校内桂花被风卷起又落下。
陆仰好像自带磁场,每次陈幸看到他时,总是会被吸进他的世界里。
陆仰像是太阳。太阳落下第二天再次升起,它一面奋力爬上天际,染红被黑夜占领后的苍凉。
少年是狂风吹不熄的火苗。
所以,请放心大胆地燃着属于我们的火。我们脚下的土地就是我们的底气。
陆仰侧身和别班的人击了个掌,谁料一人不小心踩到他的新鞋。
他愣了一瞬,看着上面浅浅的脚印,随后勉强笑道:“没事,反正也会脏。”
下一刻,陈幸看到他转身后露出心疼之色,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陈幸愣了下,歪头笑了。
他照旧小跑着绕场跑了半圈,转身对观礼台的人一笑。
男生浑身散发青春的味道,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很亮,很难不心动。
陆仰又一个三分球投进,转身击掌时发现了外面的陈幸。陈幸也看着他。
陆仰对她挑了个眉,将篮球抛给别人。
“不打啦?刚高潮呢。”谢燃说。
“不打了,下次再打。”陆仰朝他挥手。
“怎么不打了?”陈幸有点失望,“这就走了?”
“是找我吗?”陆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扯了条毛巾擦脸,静静地看着她。
“啊!”陈幸被吓了一大跳。
陆仰微微一惊,随后笑得直不起腰。
“陆仰,谁啊?”有个男生走了出来。
“我组长。”陆仰回答,“她是我们光宗耀组的组长,我是她的成员。”
“这样啊。好的好的。”
“你为什么不打了?”陈幸问。
陆仰道:“看到你了,就忍不住过来了。”
……
午自习和第一节课是数学。
陆仰跑回教室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球服,他手上拿着校服,正在往身上套。他的肱二头肌明显,线条极为好看,喉结一上一下,脸色红润。
“给。”陆仰拿了颗大白兔奶糖放陈幸桌上,“刚发现还有一颗。”
“啊?谢谢,谢谢。”陈幸接过糖。
陆仰垂眸,从桌洞里掏出一个本子,细心地写了起来。
陈幸看了好几眼,挺过意不去的。
正值金球,窗外的阳光细细碎碎,透过窗户撒在了陆仰的本子上。
陈幸往旁边挪了挪,趴下看数学书。
“组长,让写练习册,没让看书。”陆仰提醒道,眼也没擡,还在认真写他的检讨。
陈幸只觉他这一声组长组长的,叫到她心窝窝里了。
“嗯嗯,谢谢,我知道了。”陈曦笑着说。
陈幸一直盯着这一页不知道多久,她想着陆仰在篮球场上的表现,那样自信、坦荡的样子在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组长,上课了。”陆仰提醒道。
“啊啊,额,多久了?”陈幸坐起来。
“三四分钟了,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陆仰道。
“没有,昨晚睡得太晚了,有点困。”陈幸挺直腰板,“谢谢你啊。”
马锦山讲得很快,陆仰撑着脸,脸上没太大的表情,而陈幸紧锁眉头。
“啊?”陈幸看了眼黑板又看着自己的草稿本,道:“为什么我算出来的不一样?”
陆仰用眼尾扫了一下她:“下课给你讲。”
陈幸急忙道了声谢谢。
下课后。
“那个,杨芹娜,你听懂了吗?”陈幸问。
“肯定啊,”杨芹娜道,“你哪儿不会吗?”
陈幸低着头,她哪里都不会,但她不好意思,打着哈哈说:“我会的,谢谢。”
陆仰看着她,自顾自地将她的书拿过来,上下看了眼:“怎么没做笔记?没做笔记也能听懂吗?”
陈幸趴在桌上,正绞尽脑汁想着借口:“额……我……我……我,其实我……”
陆仰看着她,眉目中透露出了不解。
“好吧,我是不会。”陈幸妥协了。
陆仰:“我就知道,你先抄笔记,等下给你讲,可以吗?”
陈幸接过陆仰的书:“谢谢。”
陆仰:“不用。”
陆仰没看她,低头写着检讨书,一笔一划写得都很认真,字工整又漂亮,他撑着脸,正在想下句怎么写。
……
陈幸还没抄完笔记,马锦山一个闪现就把陆仰叫走了。第二三节课,甚至晚自习都没有回来。
陈幸惴惴不安地看着门口,上课时不时看下门口,看看那人回来没有。
下课的时间陈幸就在座位上背书。
“陈幸,要去小卖部吗?”唐若男道。
“可以。”陈幸起身,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的座位。
“听说小卖部进了个很好吃的冰淇淋,我好想吃啊,那叔叔还进了一种笔记本,好多女生都在用,我上次看了,特别可爱。”唐若男跟她分享着。
陈幸想了想:“是吴窈尧上次用的那个吗?我昨天看到了,吴窈尧说很喜欢那个笔记本。”
“对对对,就是那个!我们也买吧,买一样的,”唐若男笑道。
“好。”陈幸道。
直到下了晚自习,陆仰都一直没回来,书包都没拿走。
陈幸坐在座位上写完了最后一道题,想了想,还是决定帮陆仰收拾一下桌面上的试卷,她的手刚触碰到书本,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使她呼吸一滞。
“还没走?”男生嗓音清润温和。
陈幸立即回头看:“啊,马上,那个,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陆仰叹了口气:“马老头跟我爸说我考试作弊,然后我爸把我接回去说了我一下午。”陆仰说得依旧很轻松,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情绪。
其实并没有,他父亲没有说他,而是带他去吃了饭。
“你没事吧?对不起。”陈幸有些过意不去。
“有事啊,我爸要训我一晚上。”陆仰道:“走了,每次都走这么晚。”
“接着。”陆仰从包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它挺会藏的。”
陈幸看着他,脑海出现一道声音,“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