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中秋夜
中午用餐之际，大家都是兴高采烈的回到府上，唯有慕容枫一人脸色煞白，沉默寡言的回到了屋内。
给她送去的饭菜几乎未动，昊辰还以为她是前几日发生的事还未缓过神来，没有胃口，便留她一人在府上，与其余人一道出门继续去打探情况了。
庭院内打扫的婢女以为昆仑墟的人都外出了，窸窸窣窣的聚在一起聊起了天来。
“那个大师兄，当真俊俏极了，又有魄力、又长得好看，听闻还早就得道成仙了！”
“那他跟那个人相比呢？”
“哪个人？”
“就是去年你跟着将军出席太子筵上遇到的那个人……那个叫闵公子的谋士。”
“那个人我也隔得远远的看过两眼，确实俊美，与这位昆仑来的大师兄不相上下吧！”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那位闵公子？”
“听闻太子殿下下个月生辰，届时太子府设宴，我们若跟着将军前往，定是能见到的吧！”
“对对！”
“……可是、可是太子好似不太待见我们将军，以前他们之间就有些水火不容，如今都快一年没有任何往来了。”
“……那下个月还能见着那位公子吗？”
听到这样的谈话，小蝴蝶忍无可忍道，「她们疯了吗？这么想见一个疯子。」
「她们并未接触过那位闵公子吧。」
小蝴蝶道，「还好这个闵延早就被逐出昆仑墟了，不然弟子们的生活该多难过？」
慕容枫这才反应过来，「有关闵延的事情，是不是迦若师兄会更了解一些？」
「对！要不我们赶紧写信去紫阳峰问问。」
慕容枫说写就写，写完之后推开窗见那些打扫的婢女们都走了，就掏出一枚柳叶召唤出一只仙鹤，温柔安抚着它的脑袋道，“快帮我送去紫阳峰吧。”
仙鹤长鸣了两声，随即飞离远去。
入夜，结伴的两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少将府上还备了丰盛的晚宴来款待诸位昆仑墟的弟子。
原本清冷的庭院突然就人满为患了，大家纷纷站在花园里或闲庭散步，或交头接耳，等待着主人公的出现。
果真，一声“程将军到”之后，那个目标人物便出现在了庭院门口，程夫人走在他一侧道，“今日中秋，我将娘家的亲戚小辈也叫了过来陪你一起过节，你许久不见他们了，今儿便喝个尽兴吧！”
程夫人对昆仑墟一行人的身份保密，因程少将很是反感这些仙门中人来对他指手画脚。
程夫人随意拉了个缪懿覃道，“她是懿儿，你的外甥女，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见她的时候，不过也跟我们女儿一般大，现在都出落得这般好看了！”
程绍荣皱眉瞥了一眼，将目光投向凡人打扮的昊辰，昊辰亦是做了个揖，“见过程少将。”
“你又是哪位？”程绍荣虽有疑问，但语气很平，昊辰尚未回答，缪懿覃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姨父，他是我的未婚夫，叫昊辰，今日中秋晚宴，特地把他带来给您瞧瞧。”
昊辰心中有话，但也只瞥了身旁缪懿覃一眼，没有吐露，与程绍荣身后的夫人心照不宣的颔首示了下意。
既然说好要保密治疗，那他就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扮做丫鬟的梁芙宁跟王芷仪互看一眼，没有做声。
这时肖聿珩对着姗姗来迟的慕容枫招手道，“这边，枫儿！”
慕容枫徐步走来，程绍荣视线被吸引过去，问道，“夫人，他们二人又是你娘家哪位？”
程夫人笑道，“那是我远房表舅舅家的一对儿女，之前在老家遭遇了水患，赶来望京投奔我们的。”
程绍荣稍显不满，“怎么这么多人。”
这府上不仅多了些他不认识的亲戚，就连很多丫鬟小厮他都没怎么见过，直觉好像不太对劲。
他夫妇二人跟昊辰缪懿覃同坐，而肖聿珩则跟慕容枫坐在另外一桌，肖聿珩低声道，“这么看这程少将，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靳初心上前给他们倒酒，“我听他们府上丫鬟说，近来才越发正常的，去年刚开始那会儿，都不怎么说话，整个人生硬得好像丢了魂一般。”
慕容枫道，“难道是病症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了？”
肖聿珩看向靳初心道，“要不你待会儿给他们倒酒的时候，制造个意外把一下程绍荣的脉象。”
靳初心点点头。
而那边的程夫人也同昊辰、缪懿覃闲聊了起来。
“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哪？”
昊辰无动于衷看向缪懿覃一眼，缪懿覃掩唇轻笑道，“若是日子定下来，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姨父姨母的！”
程绍荣不置一词，好似对外界之事毫不关心。
程夫人又道，“小两口感情真好，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缪懿覃笑得花枝乱颤，再看旁边的昊辰师兄一动不动，便暗自推了下他，“师兄……”
昊辰道，“多谢夸奖。”
他今日长发散下，身着靛蓝色锦衣，模样看着虽比昆仑墟的道士打扮要年长些，但更添一丝成熟稳重，英俊潇洒的气质，也叫一旁服侍的丫鬟不由得多看两眼。
但在程绍荣眼里，这些人的外貌长相，好似丝毫没有差别，就连坐在远处的慕容枫，也未曾引起他的半分注意。
肖聿珩道，“看程将军这样子，并不像缪师妹说的那样可能有了外遇，他像是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一般，连面对面坐着的师兄也没教他多看两眼。”
慕容枫也随之看向主座，“那肖师兄今日跟梁师妹他们可有问到什么关键？”
肖聿珩道，“我们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问到一点有关程绍荣的人际。他啊，原本跟二皇子府上走得近，也得对方一手提拔升至正四品大将。而这二皇子呢，跟太子殿下不太对付，算是朝中不同的两股势力，势均力敌的那种。二皇子年轻有为，而太子殿下老谋深算。”
“就在程少将升正四品那日，二皇子的幕僚设宴款待，席间听说太子殿下也来道喜过，但并未发生什么怪事，两派人表面都和和气气的，后来程少将便被二皇子手下送回府上了。”
慕容枫道，“该问的细节都没有？”
肖聿珩摇摇头，“时间比较久远了，那些参与宴席的小厮婢女们也想不到太多了。”
慕容枫又道，“那日太子殿下突然造访，身边是不是带着一个奇怪的人？”
肖聿珩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慕容枫道，“我听府上的丫鬟议论，说太子殿下身边常跟着一位谋士，姓闵。”
肖聿珩道，“的确，不过那日那位公子出现不过教在场人惊艳了一番，并未有什么别的举措。”
可慕容枫道，“那位公子，他并非普通人，也许是他在程绍荣身上动了手脚。”
就在这时，主座突发一些动乱，靳初心按计划不小心将酒洒在了程绍荣身上，她正要趁乱替他擦拭摸他脉象时，却被惊起的程绍荣给躲开了。
好在一旁的昊辰及时补救，一把抓过程绍荣的手拉至一旁，关切道，“没事吧，程将军。”
程绍荣无奈摇头，摆摆手叫靳初心退下。
他看似心情不佳，话也不说转头就走，程夫人就要跟上去却被他呵斥道，“别跟着我。”
见程将军离开，宴席也不欢而散，大伙儿都站了起来，程夫人似要掩面哭泣，“他总是说不过三句话就开始不耐烦，连外人在也不给我面子……他以前从不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绍荣的性情大变也叫在场的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二位感情很好是吧！”
程夫人点点头，“他虽有些憨厚老实，但待人极为温暖，以前出门在外，空了便会给我写信，一旦回京，就整日在家陪着我跟女儿，不出去应酬，也很少去军营操练。”
昊辰道，“去军营是他的职责所在吗？”
程夫人摇摇头，“陛下只叫他偶尔去练练兵，不曾叫他每日都去，可自打去年开始，他大部分时日都待在那里，唯有重要的节日才回来个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又匆匆离开了。”
缪懿覃道，“那夫人……你有去军营瞧过吗？有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程夫人明白缪懿覃的言外之意，“你说的，我也怀疑过，所以一早就去过几次军营，去之前也没通知他，可我并未发现什么外人。而且那可是军营重地，连我过去也是有所不妥的，更别说带上个不相干的人。”
缪懿覃的猜想落空，看了眼昊辰师兄，昊辰道，“要不夫人先回去休息吧，我等明日再给您一个答复。”
见程夫人被人搀走了，肖聿珩这才说开，“方才我见师兄你把到那程绍荣的脉象了，如何？”
“我触他脉搏平稳，从容和缓，流利有力，不像是得了所谓的离魂症。”
靳初心道，“这样说来，他身体没毛病？”
缪懿覃添上一句，“那为何会性情大变？难道是遇到什么刺激到他的事了？”
肖聿珩眯起视线，“或许……我们得去军营重地瞧瞧。”
昊辰道，“事不宜迟，今晚你我二人就过去一探究竟。”
靳初心赞同道，“趁着陈绍荣此刻人在府上，你俩刚好去查查，我们今夜就好好待着，等你们的好消息。”
昊辰最后回望一眼人群之外的慕容枫，像是特地跟她叮嘱一样，“好好待着别乱跑。”
虽然两位师兄再三叮嘱，但等他们一离开，听到府外喧嚣沸腾的中秋庆贺，以及打亮夜空的万盛烟火，余下的弟子各个都蠢蠢欲动。
“师兄他们两个时辰内应该回不来吧？”
“要不值此时机，我们也出去看看？”
“是呀是呀，毕竟是望京的中秋，定是热闹纷呈、美妙至极吧！”
大家鼓足了勇气说走就走，见梁芙宁她们也打算偷偷出门，慕容枫只得跟身旁守着她的靳初心道，“要不师姐你跟着她们吧，我在府上不用担心，她们出门在外反而不安全。”
靳初心想想有道理，“那我也出去玩啦！你有伤在身，早点儿休息。”
等到人都散场，慕容枫亦无心入睡，绕着庭院走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个好点儿的角度，得以观赏墙外远天的绚烂烟花。
她站在廊下仰着头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紫阳峰上的生活，以前旭阳峰逢年过节偶尔也会放些焰火，那时她亦是站在紫阳峰上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