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绫此时鬓发散落,珠钗造被强制性地给卸掉了。作为罪妃,她没资格佩戴任何首饰,就连身上的锦衣都被扒下,换成了粗糙磨皮的布衣。
此时的秦清绫早就不复清雅淡然的模样,她听到谢姮生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功亏一篑。
秦清绫更加剧烈地挣扎,大喊着要见魏宴安,却被捂住嘴,狼狈地被架出了宫门。
对秦清绫这样野心勃勃,自命清高的人来说,终生被困在一个尼姑庵里,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已经没人在意她的下场了,高要转头对着魏宣笑道:“光禄勋即将高升,真可谓可喜可贺啊。”
魏宣闻言,摆摆手,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开怀:“多谢高公公,那还是陛下赏识,我才有这个机会。”
他早就不想做劳什子光禄勋了,干护卫皇宫的活了。他想血饮沙场,驱除鞑虏,为冬堇争一个诰命夫人。
谢姮醒来时,看见母亲正坐在自己床头,一时有些恍惚:“您怎么来了?”
谢夫人慈爱地摸了摸谢姮的乌发,笑盈盈道:“是陛下恩准的,让臣妇照顾殿下和小殿下一段时日。”
谢姮听到魏宴安时,秀丽的眉毛蹙了蹙,撒娇一般地对着谢夫人娇嗔:“阿娘,你还是唤我阿宓吧,又没外人在。”说着,目光看向正在吐泡泡的儿子,把他抱了起来,语气低落地问道:“九思如何了?都是我连累了他。”
“说什么呢?”谢夫人也看着自己可爱的外孙,头也不擡:“那都是秦清绫的诡计,她一个小女郎,心思竟如此歹毒。”
谢夫人想到这里,不免后怕。谢家都以为秦清绫和庾家是冲着谢九思来的,哪知道居然意在谢姮,是为了除掉皇嗣。
“阿宓,你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谢夫人语重心长地叮嘱着,比起两个儿子,她更疼惜身处深宫发女儿:“你的兄弟们,自有他们个人的缘法。哪怕是谢家有事,你也不要对着干啊。”
魏宴安打算封小殿下做太子,那对谢姮自然是有情意的。这女子和男子不同,男子可以行走在外,建功立业。女子却只能居于后院,凡事都要仰仗丈夫。
谢夫人虽然不懂朝政,可也看出了新帝是非要铲除世家不可的。到那时,谢姮如果与魏宴安产生矛盾,谢家可是一点话都说不上了。
谢姮听了母亲这番话,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她垂下眼,鸦羽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我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可惜兄长才当上司徒不久就要被废黜,也不知要被怎么笑话。”
谢家先祖的惠泽已经延绵百年,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呢?世上没有东西会永远存在,谢家也不可能。
谢姮的心结始终是魏宴安的独断专行,他肆意伤害她的家人,将她幽禁在翊坤宫,丝毫不曾顾虑她的感受。
他是皇帝,一念之间,能让人扶摇直上,也能让人从云端跌落到泥地里去。
而不是那个在幽州与她互诉衷情,同生共死的魏宴安。
谢姮知道,世家子弟得到的待遇不是因为自身的尊贵,而是先祖的蒙荫。
他们高傲,他们肆意,但他们也恐惧。
他们害怕失去这样的地位,他们害怕高楼倾塌,变成和他们视若蝼蚁的人一般。
谢姮也不例外,她以谢家为荣,哪怕成为了南靖的皇后,这样的念头也依然难消,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
她只能把不安和愤懑都发泄到魏宴安的身上,即使他做的事情,才是民心所向。
翊坤宫外,魏宴安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宫殿。高要揣摩着圣意,谨慎开口:“陛下为何不进去看看皇后殿下?殿下刚刚生下小殿下,又被秦庶人所害,只怕内心惶惶。”
魏宴安眉眼微动,俊美威严的面容划过一抹怅惘:“不了,她大抵不想见到朕。”
高要劝不动人,只能陪着魏宴安,看着翊坤宫落钥熄灯,才悄无声息地随着离开。
翌日,新帝便以强硬的铁腕手段颁布了两道圣旨,每一道都震惊了朝野内外。
其中一道,将颠覆朝堂的格局,甚至足以改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