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之愿(4)
卫暄马上就说服了自己。
她已经及笄了,他不娶她,就会有别人娶她,他有什么好犹豫的?
像她这样的傻憨憨,若不让她开窍,她就算到了三十岁也一样懵懂胆怯。
再说,他现在也才十九岁,比她大不了多少。
他不要脸地想着,又帮她摘了耳环,解了发髻。
他的手一碰到她的耳朵,她的脸就红得像开出了玫瑰花;当他碰触到她的脖子时,她一阵颤栗,原本细嫩的肌肤都浮起了鸡皮疙瘩。
花烛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映得摇摇曳曳。
他的手指滑过她的长发,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阿芷,你真好看,胭脂粉黛都修饰不出你的美。”
她有些惊讶,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而他的眼睛告诉她,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喜欢你的眉眼,颦眉带愁,但是我不会让你哀愁,”他道,“我刚才吟过的诗,说过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你想玩什么,我就带你玩,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不论你喜欢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愿望。
“这里没有严规肃律,你无须侍奉公婆,也无叔伯姑嫂要应付,你要是不喜欢持家,也可以将事情交给这里的主事,反正你爱怎么样都可以,这里就你最大,连我也要听你的。”
看着她的眼睛越睁越大,他握住了她的手:“我孑然一身,从今以后就只有你一人相伴,我只想让你快乐,让你甘心留在我的身边。阿芷,我不能呼风唤雨,叱咤风云,但我会尽我所能,护你此生快乐无忧。”
这些话,在现实中他不敢对她说,但在梦里,他可以放下所有顾虑,向她诉尽衷肠。
与其说这是承诺,不如说是心愿。
这个梦做的不就是同心之愿吗?
赵芷雨眼有泪光,低低唤了一声:“郎君。”
这一声郎君唤得卫暄心跳不已,但他没有就此满足:“喊八郎。”
她的脸上又是一红,低了头柔声唤道:“八郎。”
他只觉身上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立即抱起她,几个快步就将她放到了床榻上。
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她修长的身子都蜷成了一团,头几乎埋在两个膝盖中间,青丝滑下,如黑帘一般挡住了她的脸庞。
他轻轻拨开她的长发,便看到了一片艳红的飞霞。
“阿芷,看着我。”
她的眸子动了动,稍稍迟疑后,映着烛光转向了他。
目光一相接,便无需再多表白。
他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她的额头和鼻子,接着双唇沿着她的鼻梁轻轻一滑,掠过鼻尖,将一个吻落到了她的唇上。
她呼吸凌乱,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轻颤,但没有试图推开他。
红帐垂地,花烛熄灭。
一切不安都在体贴中散去,所有羞怯全在温柔下瓦解。
两人如同合卺后置于床下的两个瓠瓢,一俯一仰,一覆一载,最终得以合二为一,夫妻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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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日朗,卫暄一觉醒来已是晨间。
昨晚的红帐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长怡殿里的锦帐。
再看向枕边,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年纪不一样了,没有了昨晚的稚嫩,却多了几分韵致。
他们的手还是相握的,可手心里的石头已经消失了。
原来洞房花烛后,梦就结束了。
卫暄不免感到一阵失落。
他还憧憬着带她周游五湖四海,过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恩爱日子,可惜这个梦只能实现一个心愿,他心里有再多的贪念,都只能是妄想罢了。
梦中他对她说过的话,依然无法实现。
但不管怎么说,他和她最渴望的心愿已经在梦里达成了。
结为夫妻,就是他们今生今世都无法实现的同心之愿。
她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个,唯一透露过心事的那一次,还是因为她在庆王府里喝醉了。
哭完了酒醒了,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这个心愿一直埋在她的心底深处。
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他的心里一阵绞痛,伸手搂住了枕边人。
刚好赵芷雨也醒了,她慢慢睁开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床帐。
不知道她从梦中醒来,看见他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卫暄说不出的紧张。
“阿芷?”
听到有人唤自己,她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卫暄的眼神里仍充满了迷惘,仿佛一时辨认不出他来。
这让卫暄更紧张了,难道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