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充媛与潘宝林皆有嫌疑,但证据不足,暂且禁足,所有贴身宫女和内侍亦不得离开各自所属宫殿,等朕出巡回来查明真相,再作定夺。”
语气虽冷,但这样的安排明显就是在维护赵芷雨,也免去了对和乐宫奴仆的折磨。
就算赵芷雨真的被查出了什么,也得等他回来才能处置。
皇后有些不死心:“陛下……”
卫暄打断了她:“朕现在就要启程,希望回来后不会再听到有人出事了。”
很明显,这个决定已经没有扭转的余地。
还掺了警告的意思。
皇后跪下:“妾定当管理好六宫,保护龙嗣平安。”
卫暄双手扶起了她:“皇后办事,朕一直很放心,相信这次也一样。”
皇后低首不语,卫暄没有等她应答,放开她的手便走向殿外。
他走得不快,特意往地上那边看了几眼,希望能交换到心意相通的目光。
然而,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用意,唯独那个人仍跪在那里,泪水潸然。
他第一次因她的愚笨恼得急火烧心。
但他不能停步,不能回头,只能一直向前走去。
即便他错了,后悔了,也不能改变。
自他踏上了这条帝王之路,便是如此。
出了殿外,凛冽的北风无情地袭来,不曾问他君王与否。
顶着北风的还有前来向他汇报的忍冬。
“陛下,出巡事宜已准备妥当,禁军统领正在宫门前等候圣驾。”
“现在出发,”卫暄下了令,又吩咐道,“通知秦司正,好好查一下那个叫枫叶的宫女,伺候潘宝林之前伺候过哪些人,她的家里又有些什么人,是否有急用钱的地方。”
“是,奴婢这就去办。”
“还有,”卫暄又道,“派几个得力的人,看好和乐宫,不要让她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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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寒风刺骨,漫天飞雪。
后宫再次笼罩在一片茫茫雪色中,说不尽的孤冷与凄凉。
长怡殿也陷入了严寒,失去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自从凤鸣宫回来后,赵芷雨沉默寡言,没有展现过一丝笑容,任鸿雁她们百般安慰也无济于事。
刚回来的时候,她躺在榻上一直哭,吃不下一点东西。
等眼泪好不容易止住,鸿雁给她更换湿掉的枕衾时,那幅压在枕下的未完的鸳鸯荷花图出现在她眼前,她的眼睛又让泪水模糊了。
她拿起它看了半天,除了泪水滴落,整个人几乎纹丝不动。
后来她将它重新压在枕下,收起了针线再也不碰它了。
连续几天她都不出内室,基本就躺在榻上,不是睡觉就是发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不管鸿雁她们给她准备了好吃的,还是拿来了双陆棋盘,她都毫无反应。
直到她们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声牵动了她的神思,她的目光才落到了她们身上。
她们见她终于有了反应,还以为她能振作起来。
可她没什么情绪,只问了一句郦充容可还好,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便阖上眼睛睡着了。
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做了许多个纷杂无序的梦,醒来后,她终于走出了内室。
看着满屋子卫暄赏她的东西,她的眼中一点光采也没有。
每看见一件东西,她就记起他们之间发生的许多事情。
自一年前她撞伤了头,他们有了不少摩擦和碰撞,他对她的态度也出现了巨大的改变。
从冷漠到容忍,再到宽待,最后变成了爱恋。
其实她还没有想透彻,他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但是他对她说的话,看她的眼神,给她的吻,在她身上的索求,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她也不太懂自己是怎么爱上他的,但她现在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以前她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是他不断地宠她爱她,给予她自信,她才全身心地投入到他们的爱火之中。
可当她天真地以为他的心里只有她,再也容不下别人时,她却发现,原来在他们之间,她们从来都在,只是被她盲目地忽视了。
还有他最后对她喝出的那一句……
她曾经觉得是她直话直说的病使她因祸得福,得到了他的宠爱。
可原来一切都是昙花一现。
她的自信垮掉了,她再也不敢奢望什么了。
不敢奢望他,也不敢期待他们会有长远的未来。
她甚至不敢害怕他不再回来,因为她更害怕自己承受不了。
她看着那块他在她生辰时送给她的璞玉,看了许久许久,最后叫飞雁将它收了起来。
然后,她就没有再说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