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膝盖上的瘀青还有女医为她上药。
按摩上药的时候,卫暄就在旁边看着,给经验丰富的女医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赵芷雨只管躺在榻上享受着,忽见卫暄俯身问她:“那里要不要上药?”
她一时没听懂:“哪里?”
卫暄眼神意有所指:“昨晚那里。”
赵芷雨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瞬间羞红了脸。
“不用。”
“真的不用?不要忍着。”
“真的不用,没觉得痛。”
她快速瞄了那女医一眼,见她只专心给自己按摩,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才舒了一口气。
等女医离开了,卫暄仍留在这里陪着她。
他们让其他人退下,两个人就坐在床榻上,挨着围屏说话。
“陛下,您是怎么让太后娘娘同意您带走妾的?”
“也没什么,朕只将母后对你的所有不满都揽到自己身上,她便不好再指责下去。而且她也累了,不想跟朕争辩太久,她不放你,朕就待着不走,她都没办法睡回笼觉了。”
“可错的是妾,不是陛下呀。”
卫暄搂着她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说错了,事实刚好反过来,她没做错什么,所有的问题都在于他。
身为皇帝,专宠一人本来就是错的。
可他管不住自己,他就只想要她。
赵芷雨靠着他的肩膀道:“陛下,要不您下次别赶来了。您救了妾,太后娘娘可能更不喜欢妾了,过后还得再罚,可是妾不想每次都烦到陛下,也不希望陛下因此被太后娘娘责怪。”
卫暄轻笑一声:“太后不喜欢的不是你,她不过是想借着你让朕不好过而已。就算没有你,她也会想出别的法子不让朕过的舒心。”
赵芷雨愣了一下:“这是为什么?”
“因为朕不是她的亲儿子。”
当今非太后所出,这个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可现在听卫暄这样一说,再联想其他,赵芷雨才突然明白了。
在他当上皇帝前,大祁原本是有太子的。
只是在夺嫡斗争中,太子被害了。
惨剧发生后不久,先帝驾崩,最后是卫暄登上了皇位。
卫暄尊称先帝的皇后,即现在的太后为母后,却不是太后亲生的。
他是宫妃生的八皇子,原本还只是个闲散王爷。
先太子才是太后亲生的。
那时候赵芷雨年纪还小,只听说了大概,虽也吃惊,但到底没有想得很深入,也没有多上心。
皇位争夺自古有之,只要不影响到百姓,再怎么血腥都不过是宫墙之内的风云变幻。
再说,赵家从来都没有拉帮结派,不管哪个皇子赢,哪个皇子输,都不会殃及他们,赵家男儿只需要守住边关,打赢战事就可以了。
事隔多年,如今再回想这个事情,很多之前让她觉得奇怪的问题都骤然变得显浅,甚至根本不需要细想便能明白其中缘故。
不管哪个女人,亲生儿子被人害死了,对她而言都是巨大的打击。
而当这个女人是曾经的皇后,看着其他宫妃所生的孩子继承了原本属于自己孩子的皇位,这种滋味更是百般难受。
每次只要看到卫暄,太后就会想起她那个死去的儿子。
卫暄的存在就是在提醒她,她的儿子死了,他应得的一切都被这个人取而代之了。
即便她明白儿子的死与卫暄无关,她也不可能疼爱卫暄。
这与理智无关,与家国礼法无关。
这是人之常情。
赵芷雨看着卫暄那双曾经让她觉得冷漠,如今却只给她温柔的眼睛,轻轻问道:“陛下,您想念您的母妃吗?”
卫暄模棱两可:“还好吧,朕和她也没有多亲近,她很少抱朕,都是乳娘在照顾朕。在朕的记忆里,朕小的时候,她总是将时间花在镜奁前;后来朕长大了些,她的时间又花在了吃药和治病上。”
他说这些时,语气很平淡,似乎并不在意,可她听了,心里很不好受,禁不住替他心酸。
他本该是游戏阳光的夏花,却屡屡遭遇寒冬,结上一层白霜。
而凌霜之下,他的枝叶依然柔韧,只需足够的温暖,便能恢复生机。
她握上他的手,他察觉到,也回握了她。
两人就这样互相依偎,静静不语,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