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下,屋子里忽然变得很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卫暄看了赵芷雨很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然后一声玉佩玎琅,他转身走了。
赵芷雨怔怔地看着他离去。
彷徨之际,她忽然很害怕。
她害怕他这一走,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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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辇擡到了玄央宫,卫暄却仍旧坐着,没有下来。
他一直握着赵芷雨送他的香囊。
她对他忠心,只因为他是皇帝,如果当这皇帝的不是他,她就会对另一人忠心。
而且不仅是忠心,一同付诸他人的还有她的关怀、笑靥和温暖。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揪得难受。
他是可以被替代的,她没有非他不可。
可她又能如何?
卫暄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已经统治大祁八年了,身后一群宫妃,膝下已有四个儿女,还有一个孩子尚在腹中待诞。
他怎么就像个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一样稚气?
赵芷雨是被家人送进宫的,她没有选择的机会。
正如嫁娶之事,从来就是父母之命,多少女子到了已成人妇时,才知道自己的丈夫长什么模样。
她既然被送入了宫里,难道还能拒绝伺候?
至于他,他那时也是因为需要冀安侯府的支持,才同意封她为宝林。
他也没有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与其纠结她会不会对他人给予同样的好,不如庆幸是自己得到了她。
他就不信,她对他一点爱意都没有。
想到这里,酒意也醒得差不多了。
“回和乐宫。”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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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乐宫的灯火已经暗下,内室里幢影黯淡,一片清寂。
赵芷雨躺在床榻上,面向着墙壁抱着被子,昏昏沉沉,将睡未睡。
忽然身后一阵温热靠近,一条胳膊搭上来,环住了她。
她被惊醒,轻声道:“陛下?”
“芷雨。”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赵芷雨有些反应不过来。
“陛下,您是在喊妾吗?”
“你不叫芷雨?”
“妾是叫芷雨,只是,陛下从来没有这样喊过妾。”
“那就从现在开始。”
他的温暖和亲昵迅速填满了赵芷雨心里空荡的地方。
“陛下喝醒酒汤……”
“喝过了,睡吧。”
卫暄将她擡起来的身子按了回去。
赵芷雨好想转身看他。
“陛下不生气了?”
“生气,但觉还是要睡的。”
“妾……”
“嘘,”卫暄的手指碰了碰她的唇,“不早了,快睡吧。”
他帮她拉好被子,蹭了蹭她的颈子,紧紧抱着她。
“睡吧,朕已经回来了。”
他回来了。
有他陪伴,她安稳了许多,闭上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卫暄又是已经上朝去了。
赵芷雨洗漱时一直发呆,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飞雁不解地问:“娘娘,圣上最后还是回来了,不是好事吗?”
赵芷雨道:“是好事,只是这次他原谅我了,下次就不一定了。我觉得我迟早会将他气走,也许哪一天,他受够了就不再回来了。”
鸿雁这回比飞雁机灵,抢先道:“奴婢不这样认为。娘娘以前不也觉得总有一天会气得圣上砍您的脑袋吗,可圣上不仅没有这样做,还宠幸您了。
“奴婢觉得呀,圣上在您的陪伴下,抵抗能力越来越强,不断地突破极限,也许有一日,不管娘娘说什么,陛下都百毒不侵了。”
赵芷雨:“……”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要不就带着皇帝朝这个方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