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很忠心
季夏将尽，赵广奕与赵以关父子回到京城述职，卫暄设庆功宴尽君臣之谊。
宴席散后，赵氏父子返回冀安侯府，卫暄去了和乐宫。
赵芷雨一走近卫暄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陛下吃酒了？”
“嗯。”
卫暄搂住她，带着人一块儿摔到软榻上。
他看着瘦，身子可不轻，压得赵芷雨差点缓不过来。
她吃力地扶他坐好，正要给他整理歪斜的衣衫，忽听他道：“今日你父亲和三哥回来了，朕与他们淡得甚欢，吃了点酒。”
听到这个消息，她就管不上他的衣服了。
“他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他们看起来很好，都是良才勇将。”
“你们聊了什么？”
“聊了边关的战役、漠北的风俗、塞外的风光……”
赵芷雨见他双颊酡红，眼睛半睁不睁，吐字越来越模糊，转头吩咐鸿雁：“准备醒酒汤。”
卫暄见她转过头去没有看他，伸手捧着她的脸转向自己。
“朕还没说完。”
“哦，您请继续。”
卫暄不满地盯了她一会儿，头一偏，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这让赵芷雨感到很新奇。
原来他喝醉了会这么粘人。
卫暄枕着她的肩膀，安静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哥哥准备成婚了。”
赵芷雨先是愣了愣，很快就想起来了：“对哦，他在出塞前订了婚约，已经好几年了，现在终于可以完婚了！”
想到这里，她又高兴起来：“很快妾就要多一个嫂子了，说不定过了年就会多一个侄子或侄女了。”
卫暄道：“赵二郎好像还没成亲？”
赵芷雨道：“二哥说他脾气太暴躁，估计没有哪一家的娘子能受得了他。”
“你的几个哥哥成婚都晚。”
“这也没办法，战事最重要，而且大哥说，赵家男儿在嫁娶的事情上开窍得晚。”
卫暄失笑：“赵家只是男儿开窍晚吗，女儿开窍也不早。”
赵芷雨的脸有些红：“妾是比较迟钝，也比较笨。”
卫暄没有继续调侃她，而是问了一个让她猝不及防的问题。
“你怨朕吗？”
赵芷雨只觉莫名其妙。
“妾为什么要怨陛下？”
“你进宫那么多年，朕都忽视了你，直到现在，朕才发现了你的好。”
“这是妾自己的问题，妾太笨了，陛下自然不喜欢。”
“你现在也笨。”卫暄抱紧了她，“可要是朕没有发现你呢？要是朕一直不来这里呢？”
赵芷雨忧伤地道：“那妾就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反正在宫里有吃有喝有俸禄，只要守好宫规不出头，也是可以终老的。”
卫暄不悦地擡起了头：“这么说，朕来与不来，你都无所谓了？”
赵芷雨道：“妾当然希望陛下能来，陛下那么好，对妾宽容大量，对赵家皇恩浩荡，陛下愿意来，妾很开心。”
卫暄哼了一声：“赵家三代忠心耿耿，朕自然不会忘记。”
赵芷雨道：“是呀，我们都很忠心的。”
一道锐利的目光从卫暄眼中突然射出。
“你也很忠心？”
这是一句危险的问话，但赵芷雨没有察觉出来。
她长在赵府，自幼受训，忠心二字就刻在骨子里头，根本不用思考，答案就脱口而出。
“妾也很忠心。”
随之而来的却是皇帝脸色大变。
“你对朕，是忠心？”
直觉告诉赵芷雨，卫暄想要的答案不是忠心。
但她确实忠心，一点做不了假，她也看不透他的想法，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最后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没能改变她的回答：“妾很忠心。”
唰的一声，卫暄站了起来。
他很想问她，在她的心里，他就只是个皇帝吗，她对他就没有一丝爱慕吗？
可身为君王，这些话他问不出口。
“倘若坐在这龙位上的不是朕，而是别人，你也一样忠心？”他直直地看着赵芷雨，“他病了，你也一样细心地照顾他？他宠幸你，你也一样全心全意地伺候他？”
换一个人当皇帝，这是赵芷雨从来没有想过的事，这种想象不亚于逆谋，她不敢想，也想象不出来。
但皇帝就是皇帝，她对皇帝还能不忠心吗？
卫暄见她不说话，再次追问：“你也一样忠心？”
赵芷雨实在转不过弯来：“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