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贵妃带头道:“圣体安康是妾等最大的心愿,能为陛下祈祷去疾,妾等心中无比喜悦,只恐做得不足,又何来辛苦一说?”
这话她说得极其自然,没有一点心虚,好像完全忘了自己为了逃避侍疾而故意着冷生病的事。
卫暄自然知道这事,但他懒得追究。
而且,相比起于修容来了玄央宫却躲着不近他身,以及汤充仪将其他人推出来顶替自己的行径,史贵妃明摆着拒绝的做法似乎还不算很过分。
他配合地点头微笑,然后转头看着皇后,轻轻拍她的手:“皇后也辛苦了。”
皇后的眼眶还泛着红:“妾只盼陛下一切安好,陛下的龙体可是属于大祁的,龙体康泰是天下百姓的依仗,往后要更加珍重爱惜,切勿过于劳累了。”
皇帝的病情一直让她寝食难安,今天早上,当她知道父亲昨晚进宫见过皇帝,左相又召群臣入朝时,她当即宣了医师。
若非太医署得了口谕,不得给皇后催产,她现在已经躺在产床上了。
卫暄知道她也不容易,应道:“皇后说得极是。”
说罢,他的目光落到赵芷雨和于修容身上:“朕在玄央宫养病,也多亏了于修容和赵修媛两人的照料。”
皇后明白他的意思:“妾想着她们两人必定会全心全意伺候陛下,故而让她们侍疾,如今看来,两位妹妹果然将陛下照顾得极好,如此大功,应当赏赐。”
卫暄点头:“皇后果然慧眼如炬,于修容德才兼备,将玄央宫的内务打理得井然有序,使朕养病甚为舒心,便晋为昭媛,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道:“妾也觉得甚好。”
于修容连忙下跪行礼:“妾叩谢皇恩。”
她一下子从修容变成了昭媛,在场的人激起了各种心思。
纪昭容庆幸她的晋位没有越过自己,汤充仪羡慕嫉妒的同时又暗暗后悔自己失去了机会,而其他人则将好奇心和注意力转移到赵芷雨身上。
听皇帝的意思,这赵修媛似乎也做得不错?她已经从美人晋位成修媛了,这会儿莫非还要晋位?
然后,皇帝的判决出来了:“赵修媛不辞劳苦,近身伺候,实属难得,然言语冒失,几番失仪,使朕甚为不悦,朕也不想赏你什么了,就给你解除几天禁足,过年期间的宴席,你都参加吧。”
他话刚说完,忽地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叩头便是,不必谢朕。”
赵芷雨有点窘,还好她从来就不对得赏这种事情抱有多大期望,便听话地闭嘴叩头。
众人没想到赵修媛侍疾了那么多天,最后得到的赏赐竟然只是解除几天禁足参加宴会。
看来这人的嘴拯救不了,再大的功劳也会被嘴巴葬送。
这个结果也让范婕妤很失望,她还一直盼着赵芷雨会触怒皇帝受罚。
至于那些心细的人,注意到皇帝说于昭媛打理内务、赵修媛近身伺候,顿时就对这两人的侍疾细节猜出了几分。
也许皇帝对那个于昭媛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满意。
不管怎样,皇帝康复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大家可以放心下来安稳地过年了。
离开凤鸣宫时,史贵妃相当好心地提醒赵芷雨:“参加宴席要好好打扮。”
赵芷雨应声说是,过后对鸿雁说:“贵妃娘娘很关心我。”
鸿雁对此没什么见解,只能附和。
要是飞雁在的话,她肯定会说,那是因为皇后娘娘快临盆,宴席都交由她和容贤妃负责了,她提醒您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提起飞雁,此时她和南归以及一群小宫女小内侍,都站在和乐宫大门前盼着赵芷雨。
一看到她和鸿雁平安回来,众人又是泪又是笑,将他们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子迎了进去。
当晚的后宫还算平静,皇帝大病初愈,只宿在自己的寝宫里。
这几天为了掌握百官动向,布局算计,卫暄休息得不太好,睡得也不沉。
他睡到半夜无端醒来,觉得喉咙有些干,咳嗽了两声,半夏听到动静立即上前伺候,给他端来了水。
卫暄喝了水就问:“赵修媛呢?”
半夏小心翼翼地道:“修媛娘娘在和乐宫呢。”
卫暄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已经不需要她侍疾了。
今天早上离开玄央宫的时候,他都没想起要对她说什么,后来就是在凤鸣宫发话,将她赶回和乐宫了。
那个每晚守在自己身边撑到天亮的人,现在大概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呼呼大睡了吧。
他看着烛光照不到的一个漆黑角落,忽然觉得这夜里空荡荡的,太安静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耐得住的。
半夏见皇帝有些低落,轻声道:“陛下,要不要召修媛娘娘过来?”
卫暄摆了摆手。
他又不是两三岁的稚童,半夜醒来不见人就要闹着找人么?
不对,这半夏的眼神怎么如此奇怪?
他只不过是习惯了那个女人侍疾而已,又不是想要什么,这人都想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