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禹始终垂着首，他身上的银甲卸了，脑袋上闷了汗。
“你怎么脸有点红。”谢昀凑过去，“见着谁了？不对啊，咱们手底下没有女将。”
南禹摇摇头，说道：“有点累。”
“不能吧。”谢昀扬了扬眉，“与山君还能累了。”
天空云雨已退了，谢昀擡起头，靠着树根躺下来：“我是你提拔上来的，从前是云河的人。君上愿意网开一面用我这样的人算得上赦免，那你说他为何不肯赦免沈丹臣呢？沈丹臣威名在此，为一点小罪，我觉得让他感恩戴德比斩尽杀绝要好得多。”
南禹没回答，谢昀不清楚当年真相，他确略有揣测。南禹不愿多谈，潮湿的空气叫他略感疲惫，眼眸逐渐合上。
“敌袭！”
谢昀双眼瞬间睁开，南禹却还有些迷糊。谢昀踢了他一脚：“白桦那疯狗追过来了！”
南禹用手摸了把脸，银甲披身，喝道：“援军呢！”
“还有半日脚程！”
“很快了。”南禹戴上了头盔，扬声说，“众将听令，迎击贼寇！”
训练有素的军队甲胄碰撞，数名神司首当其冲，踏着没干透的水洼疾奔而出。谢昀露出渴望的笑容，却顿步回头：“你还撑得住吗？”
“没事。”南禹眼眸一合一张，煞气奔涌。
冰霜顺着地面疾驰而来，人群后方的南禹一跃而起，赤练猛砸在地，碎石一路延向白桦。白桦双眼空洞，脸上碎瓷一般的纹路龟裂开来，不属于他的阴气喷薄而出。
“他本就位列天海九君之一，如今又得了黄泉之力，只怕如今……”
南禹转过身，稳定军心：“白桦在死后大不如前，即便得了黄泉之力也不过强弩之末，援军将至，撑过这半日！”
天海神将且战且退，随处可见的是甲胄各异的尸身，血流成了河，衣衫碎布漂泊在上面。
骤雨雷鸣，寒舟坐在棋盘面前，和自己的影子对着奕。
白子静悄悄地落下，寒舟叹了口气：“界无竟会跟初尘联手，把我们的预期都打乱了。”
“好在可以补救。”影子的手指轻搓着黑子，吃掉了一枚白子，“泓峥这人确实厉害。”
“单论体术，这天底下除了南禹无人可与他敌，但到底天资有限。”寒舟垂眸看着棋局，露了几分惋惜，“天雪是把好剑，不过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外边天雷惊响，影子擡起头：“那妖帝呢。”
有关彦川那头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宋璋没有踪迹，所有人都在怀疑他已化龙了。
“宋璋实力莫测，我们在他身上耗费了大量的资源，将他培养成了一个实力超过一般神君的东西。”影子继续说，“就算战败，那边这么多士兵，怎么会一点消息也传不回来？这里不是东海，就算是九相也不敢随意应战，宋璋陷入险境……”
寒舟心有灵犀地擡眉：“初尘去哪里了。”
“景堂山没有，那就是来战场了。”影子道，“妖帝那边……”
“那就好说。”寒舟说，“让白桦退回来，带兵从南下突袭东方。”
烛火灭了，影子融入黑暗，彻底没了身影。寒舟看着案上没下完的棋局，喝了口茶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