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骗我了。”青祁没动,“气海损坏,谁也救不成。你我沦为凡物了。”
花玄捧水的双手一顿:“是道士就能救。”他将水扑在了脸上,“凡物有何不好。”
“可你要杀太平君,你想去天海。”
花玄回过头:“原来那里叫天海。”
青祁一笑,又牵动了伤口,吐出几口血来。花玄走过来,不知所措。青祁擡头说:“我饿了。”
“我给你去……”花玄将衣服上沾着的菜叶掰下来,递给青祁,“先凑合着吧。”
花玄早在山间就丢了鞋,赤脚走在路面上,伤口结了痂又裂了,望着香气四溢的肉铺流口水。
野狗颠步过来,绕着他看,花玄会心一笑,他们同病相怜。野狗面对花玄有些无端的发怵,又绕了一圈便跑去了肉铺,趁人不注意一口咬下一块肉,在叫喊声中奔入巷子。
自己连狗都不如。花玄想。
他不愿跟野狗抢食,眼下又找不到其他路子。他在路边捡了只破碗,做出佛家的样子乞食。
他想到自己第一天拜在念空门下的时候,那时自己还很纯真,念空也很慈祥。时过境迁,往事如流云,已彻底变了样。
他沿街捧着碗,可京都满街的人却对他避而不及。他绕回了原先那个对方,一个乞儿猛踹一脚,将那破碗抢过:“老子就是离开一小会儿,这破碗都有人抢,兄弟你疯了吧!”
花玄撑着身体,那人不解气地又来了几脚,这才愤愤离去。
肉铺的香气穿过他身上的腐臭,花玄转头间瞥见桥下去了人,愣了一瞬立马踉跄冲去。
花玄奔至桥下,一个中年女人正轻柔地抚摸着青祁。她听见声音,回过头说:“这狐貍是你的吗?”
花玄许久没听见这样温柔的音色了,缓缓点头:“算是吧……”
“她气海破损,若不及时救治,以后连个寻常小兽都做不成。”女人捧起青祁,“去我家里坐坐吧?”
“啊?”花玄说,“好……”
他燃起了些希望,这般不起眼的大娘竟也是个道士。
女人的家离这里不远,藏在巷子里,推开门,四面布设虽然简单但是精致。女子踏上阶,将青祁放在了软垫上,几只灰猫小犬的脑袋钻出来。
“你若是饿了,去里面舀些粥吧。”
花玄受宠若惊地摇头,摇完头自己也有些后悔。
“你不喝,你这狐貍也要喝。”
花玄舀了两碗粥,端到了桌前。女人说道:“你也是个道士吧?你的伤势还好些,先自己调理着吧。”
花玄在女人身边感受到了无可比拟的宁静,安然地坐下来吞吐。
天至黄昏。
“我的祖上几乎代代都是行医的,到了我爹那一代,逐渐也开始修道了。”女人一边给青祁上药一边说,“不过修道和行医两件事真是相辅相成,诶,这小狐貍的药快上的差不多了。”
花玄凑过来看,伸手抚摸青祁的脑袋:“苦了她了。”
“怎么?”女人说,“早上意外找到她时就在好奇,什么东西能将她伤这般重?后来想明白了,你们也是降妖除魔的道士吧?”
“我们原在北边。”花玄说,“是来京都寻亲的。”
“行走在外都是危险,”女人忽然一笑,“我的丈夫也常去山里除魔,每回都去个把月,不知道快点回来。”
“那您丈夫一定很厉害吧。”花玄说。
“那倒不是。”女人总算给青祁敷好了药,“他膝盖有伤,最善煎药,所以都是跟着一队人出去,专门负责后勤,不用打打杀杀。”
“膝盖……”花玄沉默。
“我丈夫肯定很快就能回来了。你们呢?”女人喝水休息,“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亲人?”
“没找到。”花玄心不在焉地说,他抱起青祁,“我们先告辞了。”
“这么快?小心伤口又裂开了。”女人没多挽留,驱走了拦路的猫狗,“别走夜路。”
青祁无力地埋首,花玄踏出门槛时说:“您丈夫肯定很快就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