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
左君竹翻身时初尘已经醒了,他望着林叶间的阳光,衣袍随风摆。
“师父?”
初尘回过头来,神色如常:“准备准备走了。”
左君竹将衣物拢了拢,这些天愈发冷了:“早上没东西吃吗?”
“我的好徒儿,”初尘笑说,“自己抓烤鸭去呗。”
“我就不该叫你师父。”左君竹腰间的铜钱坠落下来,他弯腰去捡,“昨天做梦的时候想起件事。”
“边走边说。”初尘将小白捞进了袖子里,擡步往北走。
“你真当天赋异禀,能将别人灭不了的火焰一下子扑灭了?我记得那会儿你才十几二十啊。”左君竹怕初尘想不起来是哪件事,补充道,“就是云河与沈丹臣第二回交手,忘川里梦见的东西。”
左君竹闭口不谈南湘,初尘心里好受了些。他摘着肩上的脏泥:“天赋异禀是自然,要不怎能被沈丹臣收为亲传呢?”左君竹别过脸,初尘干笑了下继续说,“我察觉南湘身上xue孔为了呼吸而大开,于是用冰封住了她的经脉,这些火焰一旦无物滋养,自然退散。”
“莫非别人就没有察觉?”
“封闭经脉很简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火焰烧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对他喊一声就够了,若是烧到了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初尘屈指弹飞了污泥,“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于是口口相传,无知者夸大云河,知晓内情者配合着做戏。
左君竹不知该作何言,他逐渐感觉初尘这人里外迥然,并不只是第一回相见时的样子了。
初尘拨开树枝,眼前是一片盆地。盆地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石人,他们坐在各自的阶上,手里捧着没点燃的火炬,眼下全是人。
“十年一度的祭祀就在眼前了。”初尘说,“太平君身居高位却无故失踪,很可能是界无授意,我们路上得小心了。”
“得找个人好好问一问才是。”左君竹跟上初尘,“云宗被软禁在府中,那我们接下来的路上还能碰上什么主神?”
“没了。”初尘答道,“太平君所值之处离雪原最近。”
风声四起,头顶有些阴沉,不久就要下雨了。
“若是有机会,我倒想看一看。”小白钻出脑袋来,“这场祭祀人妖掺半,我不大信。”
“那就再等个十年。”初尘将他的脑袋摁回去,“人多眼杂,赶紧走。”
“二位施主?”两人即将离开此地,一个和尚从背后出声,“今晚就是祭祀大典,这个时候离开,不好吧?”
“着急赶路罢了。”初尘应道。
“祭祀大典只是一夜而已,不如再此留宿一宿。”
“你是何人,要如此挽留我等。”初尘只觉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贫僧法号花玄,这回祭祀,我佛家众僧受命主持。”小和尚合掌说,“据说百年前的祭祀尚有福光,我等疑心是愿力不够,还是多些人热闹些好。”
初尘袖下鼓动,却道:“我们赶路。”
左君竹咽了口唾沫,他用手肘撞了下初尘,看着举着火炬的石人:“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