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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温暖的午后,阳光肆意洒在金黄沙滩,许笙漾整个躺在沙滩椅上,慵懒散淡,远处的海水湛蓝无垠,海风徐徐拂面,她的发丝轻扬。她拿起一侧的果酒,抿一口,放下。
宋知舒在她旁边坐着,没有她的休闲散漫,而是眺着远方的海,很久很久,视线慢慢收回,看向许笙漾,她的肩身有金色的光,耀眼而热烈,空气中卷来海的味道,随性自由。
宋知舒皱了皱眉,看着她,“你这么做,对闻准来说……”
许笙漾稍稍偏头,神色懒怠,似玩笑,“他找你哭了?”
宋知舒缄口不言,重新看向海面,忽然想,是不是人只有醉了才有真言。
那晚,她半夜接到闻准的电话,他说他很痛苦,一直活在颠倒黑白的世界,还说自己活得胆小怯懦,连开口质问家里人的勇气都没有。
她听得难受,锥心刺骨的难受,当夜买了兰瞿的机票去陪他。照顾一天一夜,人醒了,也推开了她。
宋知舒自嘲地笑了下,而后灌自己一大口啤酒,好像只有喝酒,心才会麻痹。可终究是短暂的麻痹,酒精过后还是会痛。
“你少喝点吧。”许笙漾忍不住关心一句。
酒上头,宋知舒的脸颊红润起来,她垂着眼,双手搭在膝盖上,两秒之后,问道:“先前你找我问闻宅的阿姨,是因为闻简洲吗?”
“是。”许笙漾擡眼,从沙发椅坐起来,没了之前的懒散样儿,“不该他背的污名,我一个都不会让他背。”
声音柔而坚毅,说完,她移开目光,转而望向那片辽阔的海域。
视频她看了,那时的闻简洲就15岁的模样,干净简单,脸上的稚气都还没褪去,他那么着急,那么担心,打通120的急救电话。
可结果呢,换来什么!
于是问了宋知舒当时指认闻简洲的阿姨的名字,费了好一阵功夫,终于被她查到,原来是改名换姓了,难怪。只是没想到,她会是奶奶身边的周姨周荷慈,可哪又怎样。
闻简洲是她的人,谁都不许欺负他。
于是当天买了京海的机票回奶奶家,把周荷慈拉到房间里,问了,说她丈夫当年酒驾撞了人,出了人命,人家属要赔偿,她的家里又有两个小孩要养,走投无路之下无意撞见沈慕和闻远郅在楼梯口争吵,于是偷拍视频,本要以此和闻远郅谈条件,没想到闻远郅先一步找她,给她一笔钱,叫她作伪证。
说是闻简洲推沈慕下楼,致使她流产丧命。
想到这,许笙漾拿起一罐啤酒,拉环,水汽滋滋直冒,情绪上来,她仰头抿了大口,味道苦涩,难喝得很。
宋知舒深深看着她,她最讨厌啤酒,嫌难喝,味道还冲。
今天倒是反常,第一次破例。
许笙漾猛地咳嗽,果然她不喜欢酒是有道理的。
周荷慈拿了钱,辞了工作,带着一家人搬到京海,过上安稳日子。
只是那份视频,到底是有良心还是没良心,至少保留下来,给了她替闻简洲证明清白的机会。
“不能就别喝。”轮到宋知舒说她了,许笙漾捏着瓶身,偏头看她,“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喝,值得你大口大口灌。”
宋知舒轻笑一声,摇头,“漾漾啊,你向来有话直说,现在都开始拐着弯问我话了。”
看她笑,许笙漾也笑,整个人又惬意起来,她靠回沙滩椅,手臂枕在脑后,舒服得像只慵懒的猫,“你不也一样,藏不住事,但还不是把自己的事藏得好好的?”
宋知舒叹一口气:“哪能怎么办。”
风卷过海,带来扑面的海水味,宋知舒单手托腮,撑膝盖上,拿啤酒的手垂在膝盖面前,轻轻晃,“说不说都改不了结果,哪又何必说呢。”
海上有人踩水玩闹,时不时传来笑声,和这处的情调格格不入,许笙漾淡淡一笑,“改变不了结果的话,那就换种方式呗。”说这话,脚跟百无聊赖地磨着地上的细沙,“好过你闷在心里头,自己慢慢消化,得多难受啊。”
宋知舒晃酒的动作停下,沉默着,没两秒,颇有意味看她,又过两秒,嘻嘻哈哈的,“宝贝我好爱你啊,想把你娶回家了怎么办?”
“……”
“行啊,彩礼十个亿,你给我,我就嫁你。”许笙漾看着她,就一种“你拿得出我就嫁”的风流样儿。
“能不能少点儿。”宋知舒讨价还价,笑道,“友情价呢,不给我?”
“娶我呢。”许笙漾摇头,“谁你和谈友情啊。”
“娶娶娶。”宋知舒笑,“存着呢,攒够就娶。”没完,狠狠补一句,“不嫁你就完蛋。”
“干嘛。”许笙漾哂笑,“谁拿得出来我就和谁走,谁愿意等你啊。”
“你要是爱我怎么会舍不下等我?”宋知舒硬生生挤两颗泪出来,手指着她,“你心里还有他对不对?”
真就搞得许笙漾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模样。
“是啊。”许笙漾眼睛笑眯眯的,托着两腮帮子,“有他。”
“咦。”宋知舒嫌弃她一眼,“犯什么相思啊。”
许笙漾笑着,浅浅抿一口果酒,慢慢的,收敛笑意,“舒舒,我好想他啊,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怎么办啊。”
宋知舒心头一惊,“一个多月?!太过分了吧。”
许笙漾点头,委屈巴巴,“嗯,可过分了。”
“分手!”宋知舒扬言道,“什么人啊,居然把你撂那么久,我的宝贝我都稀罕得不得了,他凭什么啊,他现在在哪?我找他算账!”
“欧洲。”许笙漾不咸不淡甩一句,宋知舒立马不吱声了,开始漫无目的地仰望天空,“就是吧,其实吧,可能……”就在那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一句:“要不你还是跟我吧,我有房有车,还会做饭,完全能宠你一辈子。”
“那,”许笙漾挑眉,“我给你赐牌子,你伺候我?”莫名两人对视上,没两秒爆笑出来,许笙漾笑得胸腔起伏,一不小心膝盖碰倒桌沿上的易拉罐,滚地上,顺带里面的酒流出来,快弄湿裙子。
当下那刻还笑着没察觉过来,突然有条手臂从后面伸过来,磨过她膝盖上的裙子,许笙漾很缓地眨了下眼皮,流淌的酒似水滴般的,一滴,两滴,拢在不知谁的掌心。
有淡淡的乌木香从头顶传来,许笙漾感到熟悉,猝然擡头,看见流畅分明的下颔,再上挪,就那么对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当下话都说不出来。
许笙漾仰着脖子,细细打量他,脸是帅的,白的,但瘦了。
就一直观察着,没说话,宋知舒对这人突然出现也是愣住,慢半拍反应过来,紧随着心虚,应该没听见什么吧。
许笙漾脖子仰着有些累,低下头,视线重新落回他手心,酒接得不少,没沾一点儿衣裙,这男人还真是身手敏捷。于是抽两张纸巾擦桌上残留的酒渍,闻简洲愣怔,歪头看她,宋知舒在旁边看着,也是诧异她的举动。
风轻轻吹,她擦桌的动作不紧不慢,半响,酒渍擦干,但没打算给闻简洲擦手。
闻简洲就等着,大概十秒,许笙漾瞥他一眼,抽两张纸,摁他手心上,刚还轻盈干躁的纸巾一下子潮湿厚重。
过程中,许笙漾语调漫不经心:“自己不会擦吗?简总连自己都不会照顾了?”
“不会了。”
许笙漾一听,直接沙发椅跳起来,“舒舒,我想起海边走走,你去不去?”
“不去。”不带片刻的犹豫,宋知舒拒绝了,傻子才去。
“那我自己去。”许笙漾甩一句,自己走了。
闻简洲追上去,海水翻涌,掀起层层白浪,她走得急,连长发都在后扬。
长臂一捞,闻简洲抓住她的手,没沾过酒的那只手抓的。
许笙漾停下脚,没去看他,闻简洲顺着和她十指相扣,“怎么生气了?和我说说行么?”
他的语气温柔低沉,仿若心底浮动的波澜有一股煦风掠过,抚平,安慰,慢慢归于平静。
“闻简洲。”许笙漾用力捶他的胸口,同时扑进他的怀里,“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可是你怎么都瘦了,不是答应我好好吃饭的吗,吃哪去了都?”一咕噜全说完,眼睛红了,闻简洲回抱着她,力道收紧,心有根刺在扎,疼,疼得厉害。
周围的欢笑肆意,而他们在紧紧相拥。
海水退潮,落下安憩。
许笙漾被他牵着手,倒退着走,而闻简洲笑着前进,海风在吹,他的发丝向前掠动,细软的沙子留下他们相互靠近的脚印。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的飞机。”
“事情都解决好了?”闻简洲点头,又摇头,许笙漾挑了下眉,“什么意思?”
“工作的事情解决好了,但你的事情还没解决好。”
许笙漾歪着脑袋看他,“我有什么事?”
“有人想撬我女朋友,我可得看紧点,不能让你跑了。”
许笙漾噗地笑出声,“那你要看多紧?”
“活多久就看多紧。”
她那么问,他那么答,直接把许笙漾逗乐。
她轻轻晃他的手,又问:“你打算在京海待到多久?”
“待到你开学,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兰瞿。”
许笙漾愣了一下,有半月呢,陪她这么久吗。
“那你住哪?”刚问,脚停下,许笙漾猜测道,“不会住我家吧?”
“不是。”停两秒,闻简洲继续说,“我租了房子,就在你家附近,方便。”
许笙漾眯着眼看他,这男人还挺有心思。
“我可不去找你玩。”
“嗯?”闻简洲将她带到怀里,“不找我玩?”他压着声,眸色漆黑,“我不好玩?”
“青天白日呢。”许笙漾把他推开,“你能不能收敛点?”
只是推不开,闻简洲搂紧她的腰,“找不找我玩?”
许笙漾偏头,“不找。”
“嗯?”闻简洲挠她的细腰,“找不找?”
“痒啊。”许笙漾笑得眼泪都要掉了,“闻简洲,痒。”
闻简洲不依不饶,“找不找?”
许笙漾真是拗不过他,“找找找,找你行了吧。”
行,怎么不行。
闻简洲这才饶了她,只是人还搂着,他低着头,看她肩身霞光璀璨,忍不住俯身,一点点拉近和她的距离。
“接吻么?”他声音沙哑。
许笙漾脑袋一片空白,还没回答,闻简洲的脸就压了下来,贴上她的唇,碰上的那刻,时隔一个多月的思念彻底燃爆,他贪婪着,疯狂着,吻得很重,许笙漾不受控地往后退了两步,又被他扣着脑袋抓回,使着劲儿亲,嘴唇都快发麻。
等到实在喘不上气,一直激烈胶着的唇才被放开,闻简洲抱着她,很紧,她听见他粗重的呼吸,也听见他狂乱的心跳声,还听见……
他贴着她的耳垂,沙哑的一句:“我很想你,每天都想。”
宋知舒搁沙发椅躺着,远远瞧见这幕也是一口啤酒喷出来。
她惦记的宝贝被亲了?!靠!
接下来的几天,许笙漾打着遛巧克力的名号各种跑出去,早上九点出去,晚上九点回来,就和闻简洲约会,看电影,吃烧烤,落日漫步,浪漫的事都做了个遍。
有时候,方便的话,巧克力跟着一起,不方便的话,就留在闻简洲租的房子,独自孤单。
就那么持续着,终于有一天,许笙漾精心打扮,抱着巧克力准备出门时,许景延坐客厅沙发上叫住了她。
“许笙漾,你过来一下。”
许笙漾愣了两秒,不情不愿走过去,然后疑惑地看着他,他手上拿着苹果,上抛,落下,再上抛,没玩完了的。
“有何贵干啊?”
苹果终于落定定,许景延捏手上,擡眼看她,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巧克力天天往外面跑,累不累?”
听到关心,巧克力发出低低一声犬吠,许笙漾下意识捋它的毛发。
“谁家遛狗遛一天?”这一句之后,许景延开始上下打量她,“以前遛狗邋里邋遢,现在遛狗花枝招展。”
许景延缓缓起身,“许笙漾。”说这话,人已经站她面前,“你是遛狗呢,还是遛男人呢?”
“你胡说什么啊!”许笙漾提高音调,“什么遛男人!想多了吧你!”
许景延冷笑一声,“你什么样我不知道?当我看不出你撒谎?”
“谁撒谎!”许笙漾浑身炸毛,“我没撒谎!我就是和舒舒约会怎么了?穿漂亮点怎么了?美到你了?你嫉妒了?要你管啊!”
整个客厅都是她的高音飘荡,许景延捂着耳朵,和她退开距离,“能不能小声点啊?耳朵都给你震聋了!”
许笙漾偏要凑上去,扯开他捂耳朵的手,“不能!”
“要命啊真是!”许景延受不了,“你别以为这样就想逃过话题,要是不好好说清楚,门都别想出。”
“凭什么!”
“凭我奉命办事!”
刚还炸毛的许笙漾一下子不敢吭声,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许景延转身坐到沙发上,在旁边的位置拍了两下,示意她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