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打我?!”黎言攸瞪大美眸,难以置信,眼中一片水光。
她长这么大,没人当众扇过她耳光。
纪明谦嗓音如复上隆冬时节的寒冰,“我一般不打女生,并不代表我不会打讨打的女生。”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看不惯我?”黎言攸捂住脸颊,声嘶力竭地哭诉,豆大的泪珠颗颗砸下。
“黎言攸,没人看不惯你,是你自己矫情。”纪明谦抓紧黎芷伶的手,正要潇洒离去,被身后人拉拉手臂。
他回头,糟糕的心情像破碎的玻璃般一塌糊涂,“黎芷伶你最好有大事说。”
黎芷伶略带愧疚地尬笑,手指指警车,“我可能得去警局一趟。”
在警局做完笔录出来,看见走廊边长椅上面色不淑的某人。
纪明谦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看了她许多眼,每一眼中情绪变换,最后整个人长长叹口气,“谁给你当爸爸,真会一天天提心吊胆。”
她笑笑:“我聪明着呢。”
他对上她晶亮的杏眼,认命般点头,唇角勾起一丝服气的笑意,“行,你说的都对。”
“走吧。”他站起来,朝外走去。
“不等等?”
“黎叔很快就到,让他们自行处理。”
黎芷伶忙跟上去,不太想和那个家有过多牵扯,她也没去探听黎言攸的情况。对于黎言攸,她已是仁至义尽。
自和纪明谦同处一个屋檐下,她发现他们两人各方面的爱好皆为天壤之别。
例如,她喜欢柔缓细腻的情歌,他却喜欢节奏强烈的摇滚乐。
他喜欢英国的Queen乐队,《波西米亚狂想曲》时常在整栋房子里疯狂扫荡。
用他的话来说,这种用生命演绎的歌曲才能令听者酣畅淋漓。
她不太能欣赏得来这类音乐,看他每每陶醉其中,也不便多说,任由一首首他喜欢的歌在她耳中来回拉锯。
还比如,她喜欢小猫小狗这类毛茸茸的小动物,讨厌各类蠕动的虫子;他反而喜欢养蚕宝宝这类,对猫猫狗狗嗤之以鼻。
不止一次在她看到一些小猫小狗时幽幽开口:“你要是哪天真敢给我捣鼓回来一只小毛孩,小心我直接给你们一个钩子吊着睡。”
多凶残的一个人。
最令人她苦恼的,是他那不合时宜的古怪想法和风风火火的行动。
她收回之前觉得他作息规律的论断,想来暑假那时碍于纪爷爷的威压,他在她面前活生生假装两个月。
这人作息规律个丫蛋!
现在,2018年10月8日,在国庆假放完后的第一天,她被他凌晨一点从被窝里拽出来,陪他驱车三十公里到云城郊外的越清山。
迷迷糊糊的睡意,被山顶徐徐凉风吹散,她站在风中凌乱,他在身后不远处一个人兴致高涨地支帐篷。
“别站在那风口上吹,小心感冒。”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晚上好好的觉不睡,要抽风陪他来这里,还看什么天马座流星雨。
“这么晚把我叫起来,你有病?”四周草叶窸窸窣窣,时常传来蛙叫虫鸣,凄凉的月光在山林间投下一片又一片暗影,远离城市,远离人群,这样的环境让人毛骨悚然。
纪明谦将帐篷四角的铆钉钉到土里,从一旁搬来石块压住,完事后又从车里搬下来保温睡袋等装备,“脾气真大。”
她气笑,“我脾气大,到底是我疯还是你疯?”
“好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求着您这尊大佛来看流星雨。”他今天格外好说话,没过多久在帐篷里呼唤她,“快进来,外面冷。”
她走进帐篷,帐篷看着虽小,里面什么烤架、躺椅、饮水器等一应俱全。
他给她倒上一杯茶塞到她手中,容不得拒绝,“快尝尝。”
她抿一口,上好的龙井,香甜涩鲜润相伴相生。
他打量她一眼,眉峰高挑,昂起下巴,双眸目光居高临下,声音高傲,“怎么样,比你爸的好喝吧?”
黎芷伶愣愣伸,反应过来他说的爸是谁,对上他欠欠的表情,反唇相讥,“你又没喝过我爸的茶,你乱说什么?我倒觉得,我爸泡的龙井茶更好喝。”
“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袅袅茶香浮于空中,起身走到一边的躺椅上,双手弯曲枕在后脑勺,“过来一起躺着,舒服。”
“还不知道谁睁眼说瞎话?!”她翻个白眼,走到他身边的躺椅旁躺下。
空中繁星闪闪,像一把把十字形银色回旋镖,她眼睛一闭一合,那些回旋镖好似变幻了方向,不过不管怎么看,该在的一直都在,没什么不同。
“你怎么突然想到带我来看流星雨?”
他语气散漫:“女生不都喜欢看流星雨许愿么?”
黎芷伶侧头对上他含着不明笑意的眼眸,“我没说喜欢,我......”
纪明谦,你明明记得到底是谁喜欢流星雨,是谁?
“嘘。”他忽地轻声打断她,目光望向漆黑的苍穹,给她留下一张一眼万年的侧脸。
她必须承认,他令人妒忌。登峰造极的骨相皮相,令人艳羡的家世背景,张弛有度的处世之道。若不出意外,最初的她永远高攀不起。
天边,一颗宛若璀璨钻石的流星划过天际,流星的光芒与其他星星交织,天空上的画师终于用光影绘出自然界惊心动魄的艺术,时间在这一刻凝固,直至永恒。
他虔诚地看向流星,她禁不住看向他。
“如果把流星元素加入舞蹈表演中,该是多么美妙绝伦!”他发自内心的慨叹,其中不免混杂些许可惜和遗憾。
可惜什么,又遗憾什么,为了谁呢?
她移开视线,缓缓合上眼,压下心间的酸涩,笃定地说出:“你喜欢吕知宜。”
不管曾经、过去甚至将来,她的小心思终归只能慢慢埋藏在破土那刻,安安分分地为这场生活中的电影融入无伤大雅的又一个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