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28%
她目光呆滞,面颊上泪痕斑驳,像是一瞬间被抽去精气神的木偶娃娃。
他抱着她走,一步一步,很稳健,害怕一不小心将她摔碎。
直到将她放进车的后座,他绕到驾驶座的路上时,心脏处隐隐抽疼,犹如被一柄锋利的匕首插入翻搅。
他上车打开导航,一面开车一面透过后视镜观察她。
她一动不动,仿若一尊了无生机的雕塑。
“你怎么跑得这么快?追都追不上。”他状似轻松地问:“回家怎么不叫上我,难道我撑不起场面?”
车内一片死寂,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声音。
“不可能,这世界上有三种躺,横躺,侧躺,还有一种,你知道是什么吗?”他又绘声绘色地问。
“还有小爷的风流倜傥。”他上扬的语气十分欠揍,“别的不说,就我这张脸,有人打一百分,我敢打两百分。贺扬小时候天天想给我倒模,整张一模一样的给他自己戴上。”
自恋狂,没见过他这么自恋的人。
他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他们一伙小时候不懂事拿碧运套当气球吹被胖揍,到几人在院子里拿棍子翻草丛捅了马蜂窝被蛰成猪头,再到晚上翻墙出去玩被挂在墙上,诸如此类。
“你好吵。”她嗓音暗哑,如布料撕裂发出的粗糙声。
“那没办法,忍着。”他话虽如此,却打住话头,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你怎么来了?”她清清嗓子。
他散漫地扬眉,嗓音拖出长长的腔调,“我不来,你睡哪儿,小祖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她吸吸鼻子,摸摸脖子上戴的翡翠平安扣,“再说,不是你们让我爸妈赶我出来的?”
纪明谦凝眉嗤了声,撩起眼皮透过后视镜看向她,“这锅我可不背,我那时还在路上跋山涉水。你脖子上那是什么?”
黎芷伶小心翼翼地用手掌裹住那枚平安扣,擡头刚好对上后视镜中他探究的目光,骄傲地昂起头,“我妈妈高三时特意去庙里给我求的平安扣。”
她头发散乱,头顶还有一根呆毛左摇右晃,眼尾和鼻尖通红,整个眼睛肿成桃子,还神气十足的自豪样,纪明谦见状只觉又惨又滑稽。
他的笑容中含有一丝不羁,“迷信。”
黎芷伶目光幽幽落在他手腕的串珠上,“那你手腕上是什么?”
“不知道老头子从哪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弄来的。”他言之凿凿。
她撇撇嘴,小声说:“双标。”
他重重地哼一声,“彼此彼此。”
不知不觉间,车已停到一家酒店前。
纪明谦下车,在后备箱取了个布袋提在右手,左手插兜等她。
她往酒店看去,是江县最豪华的酒店。
反正只住一晚,也不用追求什么高档体验吧?平价的不也挺合适。
纪明谦好似读出她的心思,双眉蹙起,“我只住最好的,别的住着不安心。别人拍拍屁股走人,到你这拍拍屁股直接起飞,一溜烟不见人。我开车来的时候,油门差点没给踩废!”
他不管不顾地牵起她的手往酒店里走,动作那样自然。
他的手掌宽厚,将她的手牢牢包在里面,微微摩挲间,一缕温热从他的掌心传递过来。
她也没说不住,他这是向她解释?
怎料,进入酒店后,他径直在沙发上落座,朝她招手。
“你这是要干什么?”他的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
他翘起二郎腿,不咸不淡地勾唇应声,“这是你的地盘,是不是要尽点地主之谊?”
她注视半晌,认命地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况且他帮了她很多次。
思及此,走到酒店大堂的前台登记,从经理处得知仅剩一间浪漫情侣大床房。
“没有别的空房间?”
“最近东雅江边修筑了一条娱乐长廊,外地来的游客多,房源紧俏。”前台人员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回应,“小姐姐,要订这个房间吗?”
“我有同行的伙伴,得去问问他。”
“是刚才那位和您一起进来的先生吧?两位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就像我在电视剧里嗑的CP一样。”前台人员由衷地感叹。
她听到此,脸颊发烫,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内心升腾起一丝丝跳动的愉悦。
顺着视线望去,发现纪明谦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围了好几个女生,一个个言笑晏晏。
他的唇角始终挂着一丝悠闲的笑容,与几个女生游刃有余地聊天。
她的笑意僵在唇边,回头淡淡地朝前台人员说:“你误会了,我和他——”
“媳妇儿,怎么还没好?”
男人声音清醇如酒,名正言顺地飘进她的耳朵,激得她心尖震颤,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
纪明谦朝她使眼色,她再看去,先前围在他周边的几个女生悉数面带遗憾地走开。
原来拿她当挡箭牌。
“媳妇儿,订好了?”纪明谦看她出神,也不责备,只是再次出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