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系管家与他的傲娇陛下
晨光微熹,金色的光线尚未完全穿透王宫主楼的彩绘玻璃,侍从们便已轻手轻脚地在走廊上穿梭。但艾德里安的寝宫门外,却比别处更多了一份无形的“结界”——那是属于伊瑟克的领域。
自加冕以来,伊瑟克便以“海之玫瑰”与“国王特别顾问”的双重身份,名正言顺地在王宫中拥有了一席之地。说是顾问,他却将更多精力花在了“贴身侍臣”的角色上,以至于许多老派贵族私下嘀咕,说国王陛下找了个海盗出身的“管家”。
而此刻,这位“管家”正端着一个描金银盘,盘上放着刚出炉的杏仁蜂蜜蛋糕,一小壶温热的、加了姜片的蜂蜜牛奶,以及一份折叠整齐的当日晨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常服,款式是改良过的贵族便装,袖口和领口绣着细密的蓝色玫瑰暗纹——这是艾德里安亲自下令为他定制的专属服饰。
他推门进入寝宫时,艾德里安正裹着丝绒睡袍,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对着一份地图蹙眉。
“殿下,早餐。”伊瑟克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却又足够清晰。
艾德里安头也未擡,“嗯”了一声,视线仍粘在地图上,“西境的蛮族又不安分了?昨天军务大臣的报告说他们在边境聚集。”
伊瑟克将银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走过去,顺着艾德里安的目光看去。地图上,西境与公国的交界处用红色线条标出,几处据点被画了小圈。“根据边境哨站的最新消息,是小规模的集结,可能是季节性的迁徙,也可能是试探。”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地图上一个山谷的位置,“这里地势险要,若他们想深入,必须经过‘狼牙关’。我已让‘海妖号’的通讯船给驻守在附近的陆军送去了我的分析,建议他们加强巡逻,但不必过于紧张。”
艾德里安终于擡起头,看向伊瑟克,挑眉:“你的分析?什么时候你连陆军的防务都要插手了?”
“为殿下分忧,是我的职责。”伊瑟克笑了笑,将温热的牛奶递到艾德里安手中,“而且,陆战和海战虽不同,但战术的核心——判断敌情、利用地形、调配资源——是相通的。我在海盗船上时,也没少和沿海的军队打交道,知道他们的一些‘套路’。”
艾德里安接过牛奶,暖意顺着指尖传来。他小口喝着,目光却落在银盘里的杏仁蜂蜜蛋糕上——表皮烤得金黄酥脆,上面淋着晶莹的蜂蜜,撒着碎杏仁,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又让厨房做这个了?”他明知故问,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殿下喜欢。”伊瑟克说得理所当然,拿起小银叉,叉起一小块蛋糕,递到艾德里安嘴边,“刚出炉的,趁热吃。”
艾德里安本能地想张口,却在即将碰到蛋糕时,偏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伊瑟克:“代价呢?”
伊瑟克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是他们之间的小默契。伊瑟克总是变着法儿地让艾德里安吃好睡好,而艾德里安,这个傲娇的陛下,总会“刁难”他一下,索要“代价”。
“殿下想让我做什么?”伊瑟克配合地问道,举着叉子的手稳如泰山。
艾德里安放下牛奶杯,故作思考状,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嗯……让我想想。上次是唱了首海盗的歌谣,上上次是讲了个海上的鬼故事……这次嘛……”他拖长了音调,看着伊瑟克眼中的笑意,“给本王笑一个。”
伊瑟克挑眉:“殿下,我刚才一直在笑。”
“不够真诚。”艾德里安板起脸,“要那种……发自内心的,像捡到金子一样的傻笑。”
伊瑟克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中的温柔却几乎要溢出来。他顺从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略显憨傻的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噗——”艾德里安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伸手拍了拍伊瑟克的胳膊,“行了行了,别装了,傻样。”他张口吃掉了那块蛋糕,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混合着伊瑟克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气,让他心情大好。
看着艾德里安满足的样子,伊瑟克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好了,吃完早餐,该去书房了。”伊瑟克收拾起银盘,“今天上午枢密院有会议,讨论关于新税法的细则,您昨天说要再看一遍相关的报告。”
艾德里安咽下最后一口蛋糕,接过伊瑟克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指,站起身:“知道了,管家婆。”他嘟囔了一句,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伊瑟克跟在他身后,帮他整理好睡袍的领口,低声道:“殿下,其实您昨晚又忙到很晚,今天的会议不如让我先去听着,把要点整理给您?您可以补个回笼觉。”
“不行。”艾德里安立刻拒绝,“这点小事都要交给你,我这个国王还有什么用?”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伊瑟克一眼,“而且,有你在旁边,本王心里踏实。”
......
艾德里安的书房是整个王宫里最安静也最忙碌的地方。巨大的书桌永远被文件、地图和书籍覆盖,空气中弥漫着墨水、羊皮纸和淡淡的烟草味(虽然艾德里安很少抽烟,但偶尔会用烟草罐来提神)。
伊瑟克通常会坐在书桌旁的一张侧椅上,处理他自己的事务——回复舰队的报告、制定巡逻路线、与沿海城邦的“线人”联络,以及……帮艾德里安处理那些他觉得“繁琐”或“无聊”的政务。
“殿下,这是西境领主送来的关于秋收后的税收预估,我已经帮您把关键数据标出来了。”伊瑟克将一份文件推到艾德里安面前,“他们预估今年的谷物产量比去年增加一成,但考虑到蛮族骚扰的风险,请求将常备军的粮草储备增加两成,这意味着税收可能需要相应提高。”
艾德里安拿起文件,看着上面用红笔标出的数字和伊瑟克写下的简短批注,眉头皱起:“提高税收?现在刚打完一场小仗,百姓负担已经不轻了。西境领主总是这样,只想着自己领地的安全,不管百姓死活。”
“所以我在批注里建议,是否可以从公国的中央储备粮中调拨一部分支援西境,同时让西境领主们拿出一部分私产来补充军费。”伊瑟克说道,“他们每年从矿山和商路上捞的油水可不少,是时候让他们出点血了。”
艾德里安看着伊瑟克条理清晰的分析,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你帮我拟一份回复,措辞要严厉,但也要给出可行的方案。”
“好的,殿下。”伊瑟克立刻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开始在羊皮纸上书写。
艾德里安看着他专注书写的侧脸,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很难想象,这个男人曾经是令整片海域闻风丧胆的海盗头子。
“对了,”艾德里安忽然开口,“你那支舰队,这个月的‘战利品’上交了多少?国库那边催了。”
伊瑟克笔下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呃……这个月主要是在清剿几股流窜的海盗,缴获不多。不过我已经让‘海妖号’去拦截一艘据说装载了东方香料的商船了,那艘船……嗯,据说是我们‘敌人’的。”
艾德里安挑眉:“敌人?哪个敌人?”他知道伊瑟克所谓的“敌人”,很多时候就是那些油水丰厚、又没有背景的商船,或者干脆就是他看不顺眼的家伙。
伊瑟克嘿嘿笑了两声:“反正是对公国不友好的势力,殿下就别问那么细了。总之,下月初,国库一定会收到一笔‘丰厚’的孝敬。”
艾德里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追问。他知道伊瑟克心里有数,而且,有这样一支“海上奇兵”作为补充,公国的财政确实宽裕了不少。
时间在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和偶尔的交谈中流逝。不知不觉,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艾德里安揉了揉眉心,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他面前的文件堆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而下午还有一个与教会代表的会面,讨论关于教会领地免税的问题,那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麻烦。
“殿下,休息一下吧。”伊瑟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笔,端着一杯新沏的薄荷茶走过来,“喝杯茶,醒醒神。”
艾德里安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有这么多,怎么休息?”
“事要一件一件做,急不来。”伊瑟克将一块杏仁蜂蜜蛋糕(是的,他总是备着)放在艾德里安手边,“吃块蛋糕,就当是奖励自己完成了刚才那几份报告。”
艾德里安看着蛋糕,又看了看伊瑟克,眼神里带着一丝“你又来这套”的无奈,但还是拿起了蛋糕。
“说吧,这次的‘代价’是什么?”他小口吃着蛋糕,含糊地问道。
伊瑟克却摇了摇头:“这次没有代价,纯粹是心疼殿下。”
艾德里安差点被蛋糕噎到:“咳……你今天怎么回事?转性了?”
伊瑟克在他身边蹲下,像往常一样,轻轻蹭了蹭他的膝盖,就像一只寻求主人关注的大型犬。“因为殿下总是不按时休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昨天又忙到后半夜,眼下的青黑都没消。要是被那些老臣看到,又该说我没伺候好您了。”
艾德里安被他蹭得有些痒,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行了行了,别蹭了,跟条小狗似的。”
伊瑟克非但没停,反而蹭得更欢了,还擡起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艾德里安,语气认真地说:“能做殿下的小狗,是我的荣幸。”
“……”艾德里安看着他这副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揉了揉伊瑟克的头发。发丝有些粗硬,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和他印象中那个在海上风吹日晒的海盗形象截然不同。
“好了,起来吧,像什么样子。”艾德里安板起脸,但手下的动作却很温柔,“就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继续工作。”
“遵命,殿下。”伊瑟克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从地上站起来,却还是赖在艾德里安身边,帮他捏着肩膀。
艾德里安享受着他恰到好处的按摩,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他不得不承认,有伊瑟克在身边,那些枯燥繁重的政务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对了,”艾德里安闭着眼睛,忽然想起什么,“晚上宫里有个小型的晚宴,招待几个周边城邦的使者,你……”
“我不去。”伊瑟克立刻拒绝,语气坚定,“那种场合,一群人戴着面具互相吹捧,我不习惯。而且,我还要帮殿下整理晚上要批阅的文件。”
艾德里安睁开眼,看向他:“你是怕那些贵族老爷们的眼神吧?”
伊瑟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我会怕他们?我只是觉得浪费时间。”
艾德里安哼了一声:“行了,不去就不去。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晚上回来,你得‘补偿’我。”
“补偿?”伊瑟克挑眉,“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艾德里安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艾德里安眼中的笑意,伊瑟克心中一暖,也跟着笑了。他知道,无论是什么“补偿”,他都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只要能在他的陛下身边,做什么都好。
......
夜幕降临,王宫内灯火通明。小型晚宴在宴会厅举行,艾德里安穿着正式的礼服,周旋于各国使者和贵族之间。他笑容得体,言辞犀利,既展现了公国的威严,又不失君主的风度,赢得了一片赞誉。
但他心里却惦记着书房里的那个“海盗管家”。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吃饭,有没有又在熬夜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文件。
晚宴进行到一半,艾德里安以“尚有政务处理”为由,提前离席。当他回到书房时,果然看到伊瑟克还坐在书桌旁,面前摊开着一张巨大的航海图,旁边放着一盏油灯,光线昏黄。
“还没睡?”艾德里安推门进去,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伊瑟克擡起头,看到是艾德里安,立刻站起身:“殿下回来了?晚宴还顺利吗?”
“老样子,一群人说些言不由衷的话。”艾德里安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杯冷掉的茶,皱了皱眉,“你又没按时吃饭?”他看到伊瑟克面前只有一杯水和一些饼干碎屑。
“忙着标注这片海域的暗礁和新出现的海盗据点,忘了时间。”伊瑟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厨房给我留了吃的,等下就去。”
艾德里安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看着那张航海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墨水标注着各种信息,密密麻麻,却又条理清晰。“这些事,让你的手下做就好了,你何必亲力亲为?”
“他们标注的我不放心,”伊瑟克说道,“这片海域最近不太平,多一份准确的地图,就能少一份危险。而且,”他转过头,看着艾德里安,“我习惯了。在船上的时候,所有的航海图都是我亲手绘制和更新的。”
艾德里安看着他眼中的认真,想说的责备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伸手,轻轻按了按伊瑟克的肩膀:“好了,别弄了。跟我去用夜宵,然后回去睡觉。”
“可是殿下,您也累了一天了,应该先休息……”
“少废话,”艾德里安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眼神却很温柔,“本王的命令,你敢不听?”
伊瑟克看着他,最终还是无奈地笑了笑:“不敢。”
两人一起去了小餐厅,厨房早已备好了温热的夜宵——蔬菜汤、烤面包和一小盘切好的水果。伊瑟克伺候着艾德里安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其实你不用这么伺候我,”艾德里安喝着汤,忽然说道,“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海之玫瑰’,公国的私掠者首领,没必要做这些侍从做的事情。”
伊瑟克夹了一块烤面包,慢条斯理地吃着,闻言擡起头,认真地说:“殿下,对我来说,伺候您,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而是因为我愿意。看到您吃得好,睡得好,我就觉得很开心。”
艾德里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下头,假装专心喝汤,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油嘴滑舌。”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伊瑟克笑了笑,没有反驳。
吃完夜宵,已经快到午夜了。艾德里安本想回寝宫,却被伊瑟克拉住了。
“殿下,时候不早了,该睡了。”伊瑟克的语气带着一种“管家婆”式的坚持。
“我知道,我这就回去……”
“不行,”伊瑟克摇头,“我刚才看了,您明天上午的日程排得很满,还有一个重要的外交谈判,必须保证充足的睡眠。”
艾德里安挑眉:“你连我明天的日程都看了?”
“是的,”伊瑟克理所当然地说,“作为伺候您的人,我当然要清楚您的所有安排,才能更好地……督促您休息。”
“……”艾德里安觉得自己这个国王当得有点“憋屈”,竟然被一个海盗管着作息。但他看着伊瑟克眼中的关切,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吧,我回去睡就是了。”他妥协道。
“我送您回去。”伊瑟克立刻说道。
两人一起走向寝宫。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石板上回响。走到寝宫门口,艾德里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伊瑟克:“你也赶紧回去睡,不准再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