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看着面包，又看了看莎乐美，难得没有冷着脸，低声道：“……谢谢。”
伊瑟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喂！莎乐美，你怎么能‘偏心’呢！”
莎乐美转身，眼神冰冷：“偏心？伊瑟克，你知道刚才瞭望手报告了什么吗？”
“什么？”
“前方十五海里处，有一艘落单的商船，船帆上印着‘东印度公司’的标志。”莎乐美拿起桌上的带鱼，用匕首熟练地刮着鳞，“本来想让你带队去‘借’点物资，现在看来，你还是先把地上的‘奶茶’擦干净比较好。”
伊瑟克立刻来了精神，把“奶茶”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东印度公司的船？太好了！肯定有不少香料和丝绸！殿下，您要不要去甲板‘观战’？看我给您‘借’几匹最漂亮的丝绸做新礼服！”
艾德里安咬了一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无聊。”但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莎乐美看着两人，无奈地摇摇头：“行了，伊瑟克，别吵了。准备一下，半小时后靠近商船。记住，别太张扬，我们现在还在绕行风暴，不想引来太多注意。”
“放心吧莎乐美船长！”伊瑟克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转身跑出主舱，“我会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货物交出来的！”
艾德里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莎乐美：“他每次都这么说。”
“所以我才要跟着去，”莎乐美耸耸肩，“免得他把人家的船都给拆了。殿下，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甲板看我们‘工作’——但离远点，别被流弹伤到。”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吃完了面包。但当莎乐美离开主舱后，他还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远方那艘越来越清晰的商船。
他知道，伊瑟克口中的“借”，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
“淫尾海妖号”和“绯红毒蛇号”如同两条黑色的鲨鱼，悄无声息地靠近那艘东印度公司的商船。伊瑟克站在艏楼甲板上，重新戴上了那顶卷曲的棕色假胡子，手里把玩着“暗影”匕首，脸上是兴奋的红光。
“准备接舷！”他大喊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掠夺的欲望。
莎乐美站在“绯红毒蛇号”的船头，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商船的防御：“船身不大，只有八门火炮，甲板上的船员看起来没什么战斗经验。伊瑟克，你带一半人从左侧登船，我从右侧，速战速决。”
“收到！”伊瑟克挥了挥手，水手们立刻抛出钩索，精准地搭上商船的甲板。
艾德里安站在“淫尾海妖号”的主桅杆下，看着海盗们如同潮水般涌上商船，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瞬间爆发。他皱着眉，心中五味杂陈——尽管已经经历过多次抢劫，但这种赤裸裸的暴力依旧让他感到不适。
“看不惯？”莎乐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淫尾海妖号”，正用匕首清理着指甲缝里的木屑。
艾德里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太野蛮了。”
“海上就是这样，”莎乐美耸耸肩，“弱肉强食。你以为东印度公司的财富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靠掠夺殖民地、压榨劳工？我们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艾德里安想起伊瑟克曾经说过的类似的话，心中一阵烦躁：“但这并不能成为抢劫的理由。”
“理由？”莎乐美笑了，“在海上，活下去就是最大的理由。你看伊瑟克，”她指了指商船上那个正在和一名军官搏斗的浅白色身影，“他每次抢劫都冲在最前面，为什么？因为他要保护他的船员，要为他们争取活下去的物资。海盗的生活，没有你想的那么‘浪漫’。”
艾德里安看着伊瑟克灵活地避开军官的长剑，反手用匕首划破了对方的手臂，动作干净利落，眼神锐利如鹰。他突然意识到，莎乐美说得对，伊瑟克的玩世不恭和嬉皮笑脸之下，是作为船长的责任和担当。
就在这时，商船上的抵抗似乎被瓦解了，伊瑟克站在船舷边，向这边挥手：“莎乐美！搞定了！收获颇丰！”
半小时后，海盗们开始往“淫尾海妖号”和“绯红毒蛇号”搬运战利品。一箱箱的香料、成捆的丝绸、还有几箱沉甸甸的金币被擡上甲板，水手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伊瑟克得意洋洋地走进主舱，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木箱：“殿下！您看我给您带什么来了！”
他打开木箱，里面是一套华丽的茶具，杯身是洁白的瓷器，上面绘着精美的东方花纹，旁边还有几包用丝绸包裹的茶叶。
“东印度公司的‘高级货’！”伊瑟克献宝似的拿起一个茶杯，“我特意给您留的！以后您就可以在船上喝‘优雅’的下午茶了，不用再喝安德烈大师的‘海藻泥巴汤’了！”
艾德里安看着那套茶具，确实精美，是他在王宫里常用的款式。但不知为何，他看着伊瑟克脸上讨好的笑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抢劫来的。”他低声说。
“哎呀，殿下，别这么说嘛！”伊瑟克把茶具塞到他手里，“这叫‘战利品’！再说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们从东方抢来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归到更懂得欣赏它们的人手里！”
“歪理。”艾德里安放下茶具，“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我不需要。”
“别啊殿下！”伊瑟克急了，“我可是特意为您抢的——”
“我说了，不需要。”艾德里安的声音冷了下来，“伊瑟克·德莱斯切，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用抢劫来获得的？”
伊瑟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艾德里安冰冷的眼神，突然觉得有些挫败：“我……我只是想让您开心一点。”
“我的开心，不需要用别人的痛苦来换取。”艾德里安转过身，不再看他。
主舱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伊瑟克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个精致的木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不通，为什么他好不容易抢来的“好东西”，艾德里安却不喜欢。
就在这时，莎乐美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她走到伊瑟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小混蛋，别站在这儿碍眼。把这些茶具送到我船上，我正好缺一套喝茶的东西。”
伊瑟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好！好的莎乐美！”他如蒙大赦，拎着木箱快步离开了主舱。
莎乐美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艾德里安的后脑勺，无奈地叹了口气：“王子殿下，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比拒绝更需要勇气。”
艾德里安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他的好意，太‘沉重’了。”
莎乐美耸耸肩：“随你吧。不过我得提醒你，我们很快就要进入北大洋的冰山区域了，到时候可没这么‘轻松’的抢劫让你‘看不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