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15)
牧野原的终战开始时,日已高悬。
依旧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阳光直白地倾泻下来,炎炎烈日烤得将士脸上满是油汗,盔甲上都冒出盐花,所有人希望战争能早点结束,否则光中暑,都能倒下一片。
“他娘的,怎么耜狗还不过来。”有将士抹了把汗,低声骂道。
太子摇光立马在微微隆起的小山坡上,眺望远处的地形。风吹动他月白的战袍,破云照月银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目的光。
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来了来了”,耜国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漫过地平线,将领那木拉的鎏金头盔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身后一千名奔狼骑手持骨朵,无一不是气势汹汹。
苏日勒率先出战。
“喂,宸国的太子,能听见吗?你嫡母是我表妹,那按照亲属关系,你应该称呼我一声表舅?我叫你小外甥也不是不行,要是打不过就赶紧投降吧,小外甥!!!”
因为苏日勒的喊话,耜军哄然大笑,“小外甥”、“小外甥”的怪叫此起彼伏。
面对敌军的挑衅,摇光神色不变,只是张弓搭箭,一声鸣镝伴随着锐利的啸声直扑向耜国的赤云大旗,随后沉雄的进军号角吹响,宸国三军变换阵形,状如展开的鹤翼。
“二弟你看,这群宸国的蠢货竟摆下送死的方阵!”那木拉眼里闪过冷光,高声道,“随我冲,用骑兵冲垮他们!”
廖若伏在指挥车上,十万耜国骑兵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向宸国军阵。
突然,她猛地举起青铜虎符,四百架改良床弩同时转动齿轮,三棱破甲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射向天空。
第一轮箭雨便让奔狼骑前锋人仰马翻。
那木拉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射程如此之远的弩机。不等他反应,第二轮箭雨已经笼罩了中军,三名奔狼骑的首领被钉死在战马上。
即便如此,那木拉率领的一千名奔狼骑仍旧如利剑般刺入宸国中军,青铜戈矛与皮革甲胄碰撞出刺目的火花。
忽然,那木拉的坐骑在乱军中惊跳起来。
宸国军阵看似薄弱的左翼突然展开,露出藏在阵中的冲车。
沈冉的指挥下,士兵驾驶着四匹骏马拉着的青铜冲车一边呐喊,一边朝奔狼骑投掷巨大的石块,转眼就将他们的攻势冲乱。
眼看战事胶着,苏日勒斩杀靠近的两名宸兵后,勒马看向那木拉:
“硬冲恐怕不行,不如就让弟弟带一队精兵绕后偷袭,之前探子查探过了,百里外是宸国的医营,宸国王后就带着一众医女住在那里。宸后被俘,定然对宸国士气有所影响。”
那木拉沉吟片刻,道:“不,你在这里顶着,我率人过去。”
不等苏日勒答应,他转身命令剩下的奔狼骑:
“军旗交给二殿下,分出一队人马跟我走!”
百里外的医营前,荷华紧握着鼓槌,站在战鼓旁遥望。
草原上突然刮起黄风,及至近了,才发现那是由北疆奔狼骑驱使的龙血骏马扬起的昏黄色沙幕。
“终于到了。”
荷华望着远方翻滚的黄沙,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
眼看医帐越来越近,看到最前方一袭青衣的宸国王后时,那木拉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加快速度!营地里的女人见者有份,先到先得!”
被营地里的女人所诱惑,奔狼骑发出畅快肆意的叫喊,铁蹄声仿若风雷,向医营扑去。
一千米,五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就在那木拉即将纵马越过营地的篱笆时,荷华霍然敲响战鼓,营地里的军帐齐齐揭开,三百架床弩突然自帐中显现!!
紧接着,数百支火箭同时射向地面,冲天的火墙瞬间将草原分割成两半。
“天神发怒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火海,奔狼骑惊恐地勒住战马。
有的战马被火箭穿透胸膛,惊叫着将奔狼骑摔下马背,令他们在火海里不住地发出哀嚎惨叫,还有的试图折返,却被火箭刺进心口,整个人瞬间被烈火所吞噬。
荷华扬了扬唇,露出一抹冷笑。
——这是她命人在医营四周散播的“火油”,经过暴晒的原油遇火即燃。当奔狼骑踏入预定区域时,火箭便会将其点燃。
心知中计,那木拉看着被火墙吞噬的部下,一声怒吼,抽刀就要砍向荷华!
然而荷华的破甲箭更快,箭劲雄浑,笔直飞射向那木拉的胸口。
那木拉一提缰绳,坐下的龙血骏马抖动长鬃对空嘶鸣,而后双足踏地,带着那木拉从篱笆栅栏上飞跃而过!
那木拉的鎏金头盔被流矢击落,他滚下马背,毫不犹豫地提起长刀冲向荷华。
他的长刀宽阔而厚重,以生铁铸造,挥舞起来足以砍掉一个人的头颅而没有丝毫凝滞。眼看凌厉的刀风扑面而来,千钧一发之际,飒露紫疾驰若闪电,摇光跃下马背,一柄长剑拦住那木拉的攻势!
“喀”的一声,刀剑相撞,迸出激烈的火花。
荷华抓住时机,松开弓弦,一箭射穿那木拉的心脏!
银灰色的羽箭穿胸而过的一瞬,血泉冲向半空,摇光一个回身将荷华护于背后,扬起的战袍上,凝固的血迹如同盛开的红梅。
不远处,更多的宸国骑兵如玄黑色潮水,漫过草原,向医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