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天微微发亮,宋陵睁开了眼睛。怀里的人睡得香甜,宋陵轻轻抚开她脸颊上的发丝,露出一张沉睡宁静的侧颜。
宋陵痴痴看着,似乎永远都看不够。
他与林年芝来到山上已经三年,身体上的寒气也已完全驱除,除去每天坚持站桩,他已经停掉其他治疗。
山上散养的鸡群在鸣叫,太阳要升起来了,宋陵依依不舍地从床上爬起,轻轻将被子盖在林年芝身上,下床穿鞋。
轻缓的脚步声走远,过了会儿又疾步而来,一个吻落在林年芝脸颊,宋陵才心满意足离去。
一年前,步玄见宋陵已经掌握基本医理知识,扎针也有模有样,还能自己辨证开药,终于按耐不住远游的渴望,兴高采烈下山去了。
宋陵也就从半自学变成了全自学。
步玄在山上时,会隔三岔五出现一次,对宋陵传授技能,指导经验,纠正错误。宋陵也不负所望,做得比步玄想象中还要好。
她时常感慨,“收了个聪明又有医术天赋的徒弟,真轻松啊。”
后来步玄下山,每半个月左右,宋陵会收到从天边飘来的字条,上面白纸黑字记录着步玄对他近期医术方面的指正。字多少要看当时步玄的心情,有时候偷懒,便是一张纸,有时候心血来潮可以洋洋洒洒写出几十张内容。
林年芝作为步玄的第二个徒弟,要对她纵容许多,任由她在药材上无限探索,有时候林年芝会在药房的窗台上看见一小捆稀有草药,那是步玄送给她的礼物。
站桩结束后,宋陵走进厨房做早餐。他会让林年芝睡到自然醒,蒸笼里永远给她热着一份美味的早餐。
吃完早饭,宋陵去后山给鸡鸭鹅喂食,捡了蛋,8点还没到,顺便查看柴房里的干柴,还有许多,宋陵便去药房里走一圈,见天气好,会把药材拿到院子里晾晒,最后才进书房看书。
九点左右,林年芝差不多醒了,睡眼惺忪吃过早饭去找宋陵。
宋陵每次见到她,总会高兴地放下书,拉住人温存一番,林年芝一开始还好好配合,到后面觉得这人越来越腻歪,无情地将人推开。
对于林年芝的任何举动,宋陵总是兴高采烈的,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不时看看坐在对面仔细阅读做笔记的林年芝,还喜欢给她倒茶。
他可以一个月换着花样给林年芝制作各种药茶。
两人虽是在山上生活,又难得进入尘世,但院子里的现代设备也不少,除了用灶台做饭以外,其他家务活两人基本上不用操心。
两层小楼除了住着宋陵与林年芝,还有一个胖嘟嘟。它自己有一个房间,宋陵与林年芝给它制作了木床和小玩具。
当时步玄要带它一起下山游历,胖嘟嘟扒拉住门框死活不肯,“叽叽叽”冲步玄叫个不停,气得步玄骂它没有上进心。
于是,胖嘟嘟老老实实呆在舒服的院子里,当了个护院胖兽,偶尔进山玩两三天,回来就有宋陵林年芝两人准备的吃喝,狐生终于圆满了。
吃过中饭再休息了会儿,宋陵与林年芝依情况而定决定下午的安排。要么是进山砍柴,要么是采草药,要么是下山义诊,要么是继续看书做研究等。
时间不紧不慢,他们也不紧不慢。
这天,宋陵午睡过后,刚准备去药房做药膏,山下农家乐老板王想打来电话。
“宋先生。”王想的声音很不好意思。
宋陵听出来,问道:“王叔,什么事?”
“那个……”电话里的人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宋陵明了,笑道,“王叔,是不是有人找我?”
那边的王想忙点头,“是啊,宋先生……”
他看了眼屋外头坐着的人,声音更小了,”这次来了个身份很……很不一般的大人物,说要见你呢。我一开始不想理会他,可是他已经连续来了半个月了。”
王想对这人也很无奈,“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你,说一定要见你。”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宋陵与林年芝又常常下山做义诊,他们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宋陵宽慰,“没事的,王叔,我等会儿下山看看。”
挂了电话,王想长吁一声。一开始这人是预约来吃饭的,连续来了十几天,有一天又说要包农家院,有钱赚王想当然高兴,以为是这位大人物包院子请客,没想到每天就来四五个人,搞得王想很纳闷。
对方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跟王想摊牌,说要找住在亭山上的人。
住在山上的人,难道是谁都能接触的?他天天住在山脚下,都见不到几次。
王想跟他对峙了几天,眼看自己院子里的瓜果蔬菜熟透了都没卖出去,还“哐哐哐”收到几笔大金额汇款,他就心焦啊,他是老实本分的农民,这种天上掉金子的事情,他可受不住。
王想怕遭天谴,赶忙给宋陵打电话。
山上,宋陵给林年芝说了情况,林年芝一听,点头,“好啊,我刚好想下山买点卫生巾。”
宋陵马上想到林年芝日子快近了,自然说道:“我也该给你准备熬中药了。”
林年芝一直痛经严重。从前工作时遇到生理期,她从不请假,每次都是靠止痛药硬撑。但时间久了,身体产生耐药性,普通止痛药逐渐失效。她常忍着剧痛工作,只为省下那一两天的工资。
后来两人在一起,宋陵了解到她的情况,明知劝不动她,又心疼她的倔强,便只能更用心地照顾她的生活,让她下班后能彻底放松休息。月经结束后,他也会煲些滋补的汤给她调养身体。
自从上山学了医,宋陵第一件事就是为林年芝治疗痛经。
林年芝听了,高兴道:“虽然你熬的中药很苦,但确实有效果。宋陵,你好厉害!”
对宋陵的夸赞,林年芝一直都是直白不含蓄,她喜欢夸宋陵,特别是看到面前那张漂亮脸蛋微微泛起红,她还会上去亲一口,以表自己的喜爱。
宋陵心花怒放,牵起林年芝的手,“走吧,去看看那位病人。”
农家院没有往常的热闹。
宋陵遥遥看见院子里或站或坐着几人,在中心位置,一位头发全白看起来已有八十多岁的老人尤为引人注目。
那种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姿态,不容忽视。
宋陵与林年芝对视一眼,林年芝悄声说,“看来真是个大人物啊。”
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宋陵道,“进去看看。”
跟在他们俩后面的胖嘟嘟可不管这些,农家乐是他的零食库,还有许多朋友在这,它高兴地跃起,扑进了旁边的鸡窝,鸡群本来就怕狐貍,吓得“咯咯咯”乱叫。
守院子的两只大狗听到响声迅速跑过来,与胖狐缠斗在一起。
“叽叽叽!”
胖嘟嘟满脸笑容:来呀!打过我今晚请你们吃鸡!
两条狗:可恶!这只胖狐貍又来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把它的牙打掉!
劈里啪啦的声音骤然在院子外响起,屋檐下的几人闻声去看,见到走进来的两位年轻人,皆是一愣。
那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身形修长如青松,面容漂亮得不像话;女的双眸灵动,唇角含笑。
院中树影斜斜投在青石板上,蝉鸣不知何时停了。方才还喝茶谈话的众人,此刻竟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终于等到人了,王想赶忙绽开笑容迎出来,“宋先生,林小姐。”
林年芝笑道,“王叔。”
“这就是传说中的宋先生和林小姐吧?”醇厚的嗓音从前方响起,白发老人被身边人搀扶着站起来,冲林年芝与宋陵笑,“终于见到两位了。”
这话意有所指,王想在旁边尴尬地抓抓脸颊。
宋陵走上前,不卑不亢,“老先生,我是宋陵。请问怎么称呼?”
“鄙人姓唐,你们就叫我唐老吧。”白发老人说。
几人落座,王想给宋陵与林年芝倒完茶,老老实实坐在一旁,耳朵竖得老高。
宋陵将随身携带的脉枕搁在桌上,开门见山地说,“唐老,手请伸出来,让我把把脉。”
唐老一愣,随即笑道,“你小子,不问问我是谁?万一我是替别人来找你的呢?”
宋陵摇头,“我只负责治病,不看对方身份。”
他仔细端详对方的气色,说道:你面色虽红润显贵,但太阳xue隐现青紫,恐是气血瘀滞之症。
唐老一顿,笑容僵在脸上,随即严肃道,“那麻烦宋先生了。”
宋陵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先左手。”
一只养尊处优的手腕轻搭在脉枕上,宋陵并指轻按,周围不禁都安静下来。
随着时间流逝,宋陵的眉毛微微拧起,空气仿佛随之凝滞。
宋陵再次打量对面之人,斟酌开口,“老先生,你是……中毒了?”
这一开口,周围的人神情都一变。
唐老倒是哈哈笑,“是,怪我啊,扶持滋养了一个白眼狼,才遭如此境地。”
说着摇摇头。
宋陵宽慰:“看老先生是长寿之相,这次应该也能化险为夷。”
“哦?”唐老眼睛一亮,“我看了许多医生都治不好,宋先生,你有把握吗?”
宋陵神情严峻,见这位唐老不是一般人,实话实说,“老先生,我才学了三年医术,也不敢保证能药到病除。你应该去找别人看看。”
老先生反而呵呵笑,神情愉悦地说:“没事,宋先生能这么坦白我很高兴啊。你先帮我治治,怎么样?这里风景不错,我就在农家乐住下了。”
王想一听,摸摸额角的汗:这位大金主的钱,看来是不挣不行了。
宋陵想了想,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