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厨，佐伊。”杰森抿着嘴直往后躲，后背牢牢贴在床头，脑袋尽力往一旁歪过去，因为佐伊正坚持要把勺子塞进他嘴里，“我又不是马修…就算是马修也过了要人喂饭的年纪了！”
“但是你受伤了。”佐伊左手端盘子右手举勺子，两只手都没空，只能用下巴指一指他包着纱布的右手。
“你可能不知道，主厨，我的左手用的也很好。”
佐伊又一次选择性失聪，她把勺子举到行动不便的红头罩够不到的地方防止他争夺，表情固执地看着他。
杰森和佐伊无声地僵持了一会儿，他连呼吸都放轻了——意饺的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再用力吸气他怕自己晕倒在这种香味里。杰森觉得自己的理智就快消失殆尽了，尊严和脸面固然重要，但女友和美味意饺更是无法战胜。
她只是太担心了。杰森基本上是在催眠自己。让主厨照顾自己也许会让她感觉好点，没错…
他瞥了一眼楼梯的方向，确认没有人会上到二楼后，杰森认命地张开了嘴。
“先等一下。”佐伊把勺子递到自己嘴边，细致地对着勺子里的意饺吹了又吹，“给，现在已经不烫了。”
意饺确实不烫，但佐伊落在勺子上的目光实在是非常灼热。杰森咀嚼着意饺，牙齿咬破外皮后鲜美的汁水和内馅立刻充满了口腔。龙虾肉脆弹，扇贝肉滑嫩，香草和柠檬清新的味道把海鲜的腥气洗刷的一干二净，只有鲜甜的味道在嘴巴里回荡。
佐伊舀起第二只意饺，依然是非常认真地吹凉。杰森看着她的动作，终于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她为什么会这么在意食物很烫这件事？她之前被烫伤过两次，但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佐伊。”杰森变得严肃了一些，咄咄逼人地问，“你又被烫到了吗？”
眼见搪塞不过去，佐伊放下勺子，摊开手给他看。
杰森托着她的手掌，拇指轻轻地摩挲着皮肤上那块红痕，好在没有烫出水泡，但也足够惹得杰森一阵心疼。
“很疼，是不是？”
杰森动作一顿，惊讶地擡起头，没想到佐伊会抢在他前面说出他想说的话。
“这是我想问你的话，主厨。”杰森说。
佐伊用力摇头，抽出手贴上杰森的脸颊。脸上的擦伤，胸口的骨折，错位的肩膀，扭伤的手臂和脚踝，大大小小的淤青和外伤…佐伊抽着鼻子数他的伤处，又快要哭了。
“你不能再受伤了，杰森。”佐伊摸着他脸上的伤痕。并不痛，她的动作太轻了，反而让他感到一阵颤栗。
“我要把你关到农场去。”她说，“如果你再伤成这样，我真的会那么干的，我要把你关起来种一辈子的地。”
“当农民也挺好的。”杰森笑着说，“但是不行，主厨，哥谭需要红头罩。”
“哥谭又不是只有红头罩…！”她的语气提高了一点，很快又低落了下去，“受伤真的很痛，杰森，我不希望你痛…”
“我知道，主厨，我知道。”他当然也不希望自己伤成这样，这一次…该说是意外，还是他和蝙蝠都对哈莉奎茵太没防备，“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佐伊板着脸，又捞起一只意饺：“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一定要…要…”
她把意饺塞进杰森嘴里，思考了一会儿：“要对你做很过分的事情。”
杰森笑的差点被意饺噎住：“我太害怕了，主厨，别那样对我…我能问问有多过分吗？”
“不能。”佐伊无情地拒绝了他，继续从盘子里舀起意饺，“这样你才会感到害怕，才会更小心。”
习惯之后，被人喂东西的感觉其实也不坏。佐伊一举起勺子，杰森就已经在张开嘴等着了。
没等意饺喂到嘴里，杰森忽然听到一声快门声。
“…咔嚓。”
声音不大，但足够引起他的注意。杰森面色一怔，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举起手机拍照的提姆。
“提——小混蛋，你死定了，把照片删掉！”杰森红着脸大叫。
“莱斯利医生说你也不能太激动。”提姆憋着笑说，一边手速飞快地把照片传给了神谕，幸好芭芭拉那里的网络已经恢复，这种照片要是不留存下来，提姆会遗憾一辈子的。
“我要把它打印出来放到我的相册里。”提姆举着手机站到一个杰森绝对打不着他的地方。他灵巧地往右边一闪，躲过杰森丢过来的枕头。
“你上来干什么。”杰森语气不善。一天被这小子目睹两次亲密时刻，保不齐以后要被他用这个威胁很久…看来得找个机会去他家把他的相册偷走。
提姆的脸上涌起一丝尴尬的神色，他挠了挠脑袋，叹了口气。
“前几天，我给我爸爸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在哥谭。”提姆说，“他很担心我，然后…”
“到底怎么了，别卖关子。”杰森说。
“我爸爸在电视上投放了寻人启事，神谕刚刚联络我，她说电视上的所有频道都是我的脸。”提姆捂着脸大声叹气，“现在我也出名了。”
杰森尽力忍耐了几秒钟，最后还是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
“别笑了，杰森。”提姆垂头丧气地说，“这下直升机真的会来了。”
“直升机能坐下多少人？”佐伊忽然出声问到。
提姆认真地回答问题：“大型直升机能坐下三十人左右。会派来哥谭的大概率是救援用直升机，大概可以乘载八个人。”
杰森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知道佐伊在想什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腿：“要把那些小鬼送出哥谭，现在确实是个好机会。”
他看向提姆，提姆这才反应过来佐伊的意思，立刻点了点头：“下次通话的时候，我会和爸爸说这个，他…”
“好啊，你们三个怎么背着我们说悄悄话！”超级小子咚咚咚地走上楼，把楼梯跺的震天响。他左手牵着泰迪，右手领着汉娜，身上还挂着最小的马修。虽然不太情愿，但他还是又套上了纸袋，代表他尊重红头罩的秘密身份，同时避免自己看到红头罩的脸后被他追杀到天荒地老。
杰森、提姆和佐伊两两对视，两只蝙蝠又开始用眼神交流。
提姆：要告诉他们吗？同时眼神微不可察地往孩子们的方向一瞥。
杰森：没必要问他们的意见。他幅度很轻但很果断地摇头。
超级小子看不见，孩子们看不懂，佐伊看看杰森又看看提姆，凑过去趴到杰森耳边。
“瞒着他们有点太残忍了。”她声音很轻，呼出来的气蹭在杰森耳边，弄得他耳朵发痒。
大人总是觉得小孩子什么也不懂，要么就堂而皇之地在孩子面前说他们不该知道的事，要么就千防万防，生怕让小孩子知道。
其实孩子比大人想的更聪明，犯罪巷的小孩子就更早熟。佐伊不担心餐厅的小帮手们会闹着不走，他们都很懂事，一定能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他们来说要更好。
“…可是这么做真的对吗？”晚上躺在床上，佐伊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们最后在餐厅二楼召开了餐厅第一次内部会议，议题是要把餐厅的小帮手们送出哥谭。佐伊看得出他们并不为此感到雀跃，但也没有人提出异议或是大吵大闹。这件事似乎就这么平静地得到了一致赞同，但好像并没有人因此感到开心。
“福利院会照顾好他们吗？”佐伊翻了个身，面朝向杰森，“他们不会受欺负吧？”
病号不能睡地板，病号也坚持佐伊不能睡地板，最后两个人还是挤在了同一张床上。佐伊睡在他的左手边，避免半夜不小心压到他受伤的右臂。
杰森没想到他们两个第一次同床共枕会是这种情况，佐伊的身躯温暖柔软，轻轻地挨在他的胳膊上。说他心无杂念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心安的感觉。
至于佐伊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很多看似光鲜的地方下也隐藏着黑暗，比如他曾待过的那个问题儿童学校，哥谭福利院…哥谭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混乱的地方，杰森不能打包票其他城市的福利院的孩子们一定就生活的幸福又快乐。
他的肋骨不允许他翻身，他只能盯着天花板上几个发霉的斑点，看不见佐伊的表情。
“会的。”杰森最后这么说道。
佐伊在互联网上造成的影响，外加上提姆的父亲对政府施压，哥谭现在变成了全国最受重视的城市，那么从这里被解救出来的孤儿一定是重点保护对象，他们会受到最好的待遇。
“他们以后还会回来吗？”佐伊问，“我以后还能见到他们吗？”
“当然能了，主厨。”这次杰森给出了笃定的回答。餐厅里年纪最小的马修也已经八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被领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别提年龄更大的那些。
等无人区的热度一过，人们对这些孩子和佐伊的兴趣很快就会消失，到那时，他们还是会回到哥谭福利院。要保证这些孩子生活水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福利院的管理权握在自己手里。达成这点也很容易，只要他有足够多的钱就行。
无需抢劫科波特，罗曼或者韦恩，红头罩现在自有赚钱的办法。佐伊酿制的果酒不愁销路，靠卖果酒起家，早晚有一天他们两个也能挤进哥谭富豪榜。
“…到时候就把冰山餐厅买下来，开一家分店。”杰森信誓旦旦地说。他这么说主要是为了哄佐伊开心，他知道要和孩子们分开让她有点难过。
如果她真的想要冰山餐厅那也不是没办法。花钱买是不可能，杰森绝不会付钱给企鹅人，科波特的家族产业也不可能卖出去，不过抢过来还是能做到的。
“怎么样，主厨？那可是哥谭最贵的餐厅之一，钻石区最好的地段。你还没见过吧？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我不要，现在这里就很好。”佐伊搂着杰森的胳膊，额头抵在他的手臂肌肉上。
硬的像石头。佐伊心想。
虽然餐厅虽然很小，摆不下几张桌子，二楼更是小的连大一点的床都放不下。但佐伊早就喜欢上这里了，就像她刚来到鹈鹕镇时，一眼就爱上了爷爷留给她的小木屋一样。
重要的不是面积有多大，装修有多豪华，在多么昂贵的地段…重要的是留在这里的回忆。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呀。”佐伊说，“还有罗宾，超级小子，艾琳和索菲…所以我哪里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