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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窗狐影逝(1 / 2)

牢窗狐影逝

城东糖糕铺的蒸笼掀开时,顾夜白的刀尖正抵住苏珩后颈。

顾小捕头,苏珩举着刚出锅的桂花糕,语气轻快,这么巧?

顾时夜从柜台后绕出来,铁爪钩咔嗒锁住苏珩手腕。他闻到对方袖底渗出的桂花蜜味,与蒸笼的甜香混在一起,呛得人发晕。

巧吗?顾时夜扣紧锁链,你每天卯时三刻来买糕,当我们不知道?

苏珩被押回衙门时,手里还攥着那半块桂花糕。顾夜白一路用刀柄戳他后背,把狐毛戳得乱蓬蓬的:走快点!

审讯室的光线像块磨钝的刀片。苏珩被铁链锁在立柱上,眼睛在昏暗中滴溜溜转,盯着顾时夜放在案头的琉璃瓶——里面的狐火萤火虫正在幽蓝的光里撞壁。

说吧,顾时夜敲了敲桌案,偷了三十七次,每次都留花瓣,到底为什么?

苏珩晃了晃手腕,铁链发出哗啦声响:喜欢呗。看顾捕快追我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顾夜白猛地拍桌,少胡说!老实交代!

苏珩歪头看他,嘴角勾起狡黠的笑:顾小捕头又吃醋了?我跟你哥说话呢。

你!顾夜白拔刀出鞘半截,被顾时夜用眼神制止。

我问你动机。顾时夜把卷宗推过去,绸缎庄的夜明珠,书院的孤本,还有凤鸣珠,到底有什么关联?

苏珩低头看着卷宗上的花瓣标本,指尖隔空描摹着朱砂狐貍脸:没关联。就是想让顾捕快记住我。

用偷东西的方式?顾时夜的声音沉下来,你知道偷凤鸣珠是死罪吗?

知道啊。苏珩擡起头,可只有犯了死罪,才能让顾捕头一直盯着我,不是吗?

这话让审讯室瞬间安静。顾夜白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顾时夜则看着苏珩眼里毫不掩饰的执拗,忽然想起密林里那个受伤的少年,也是这样盯着他,等着伤药。

你就这么想被我抓?顾时夜的声音有些发哑。

嗯。苏珩点点头,像个讨要糖糕的孩子,第一次被你追时,我就想,要是能让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就算进大牢也行。

顾夜白终于忍不住,绕到立柱后揪住苏珩的头发:你这疯子!我哥凭什么一直看你?

苏珩被揪得仰起头,却依旧看着顾时夜,嘴角还挂着笑:因为他救过我啊。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是他给了我伤药,还给了糖糕……

所以你就用偷东西来报恩?顾时夜打断他,这报恩方式可真特别。

不然呢?苏珩眨眨眼,我总不能天天去衙门送花吧?顾小捕头会把我打出来的。

顾夜白气得想揍他,却被顾时夜拦住:够了。把他押入死牢,严加看管。

苏珩被拖走时还在笑,声音隔着走廊传来:顾捕快,记得来看我啊!

顾夜白看着兄长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比没抓到人时更烦躁:哥,你信他那套鬼话?

顾时夜没说话,只是拿起琉璃瓶,看着里面的萤火虫。

死牢的潮气像块湿抹布。顾时夜提着食盒走过甬道时,听见苏珩在哼歌,调子是江南小曲,却被他唱得怪里怪气。

顾捕快来了?苏珩扒着牢门,我就知道你会来。

顾时夜把食盒递进去,里面是两块桂花糕:最后一次了。过了午时,就要问斩。

苏珩拿起桂花糕,却没吃,只是放在鼻尖闻:你还记得啊。那年林子里,你给我的也是这个味。

顾时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知道苏珩接下来要说什么,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像牢门外的积水,早已漫到脚踝。

你为什么偷东西?

嗯......苏珩擡起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戏谑,第一次偷夜明珠时,我就在当铺屋顶看着你跑来跑去,那时候我就想,原来你认真起来的样子,比林子里给我伤药时还好看。

顾时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苏珩眼里的光,那光里没有了挑衅,只有纯粹的……喜欢。这种喜欢太直白,太灼热,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你可以用别的方式……

别的方式?苏珩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我是个贼,除了偷,还会什么?再说,我知道顾小捕头盯着我呢,我要是敢靠近你,他能把我皮扒了。

顾时夜沉默了。他想起顾夜白袖口的红绳,想起他每次提到苏珩时发红的眼睛,确实如此。

其实被你抓起来,挺好的。苏珩靠在墙上,看着牢顶的小窗,至少你每天都会来看我,就算是审案,也能多看我几眼。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顾时夜心里的某个地方。他一直以为苏珩是为了挑衅,为了报复,却没想到,这背后藏着这样简单又偏执的理由。

苏珩,顾时夜忽然开口,如果你没偷东西,我们……

没有如果。苏珩打断他,眼里重新燃起戏谑的光,我就是个贼,天生就得被你追。

顾时夜看着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顾捕快。苏珩挥挥手,午时快到了,别让顾小捕头等急了。

顾时夜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到甬道尽头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苏珩正把脸贴在牢门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午时三刻,刽子手举起鬼头刀。顾时夜站在法场边缘,看着苏珩被押上断头台。他穿着囚服,黑红色的头发散乱着,却依旧挺直了背脊。

就在刀要落下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顾时夜下意识擡头,再低头时,法场上已经乱作一团——苏珩不见了,只有一件囚服掉在地上,里面塞满了狐貍毛。

人呢?!顾夜白冲上去,掀开囚服,里面果然没人。

顾时夜看着地上的狐貍毛,忽然想起苏珩说过的狐火萤火虫。他擡头望向远处的屋顶,果然看见一道黑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手里还挥着块红布。

顾夜白跟在他身后,气急败坏道:这狐貍到底怎么跑的?!

顾时夜捡起地上半片染血的海棠花瓣——苏珩每次逃跑都会留这个,像个甩不掉的印记。

他用的是障眼法。顾时夜从袖里掏出块干帕子,包住那片海棠花瓣,把狐貍毛混着磷粉点燃,借着雷声就能遁走。

顾夜白疑惑:你怎么知道?

以前查过西域幻术。顾时夜把帕子塞进他手里,这法子其实很常见的。

夜白捏着带顾时夜体温的帕子,忽然想起刚才,顾时夜明明可以抓住苏珩,却偏要先推开自己——因为刽子手的刀险些劈歪。

哥,你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