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面前老人穿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服装,带有蕾丝花边的冬季小洋裙。
乔皎皎想起，很久之前，池述总爱给她买各式各样的小洋裙,唯独这一件颜色暗沉沉的,她不是很钟意,便很少穿过。
而此时,穿在面前这位哭得伤心的老人身上。
她泪流得汹涌，偏又无声无息,很像乔皎皎当时无法接受至亲之人死去时的反应。
乔皎皎怔在原地：“当初闯进我家的，也是你……”
经历过种种，哪怕在这个世界仅仅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乔皎皎依旧记不清当晚的细节。
所以她知道门锁密码,知道匕首放在什么位置。
老人抹去汇聚在下巴的眼泪：“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乔皎皎张嘴却无声，太多的疑惑根本无从问起。无数异世界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池述胸口插着刀,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画面。
迎着与她相似眼眸中悲怆的眼神,她问道：“是不是只有池述死在那把匕首之下，平行世界才会结束？”
“你和池述都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因匕首死亡的确能结束平行世界。”老人捂着脸似乎很痛苦，“可我的本意,是希望你用匕首杀了自己。”
空气有一瞬间凝固。
耳边仿佛回荡着间隔几辈子前的某个夜晚,老人在乔皎皎耳边呢喃的魔咒——“你一定要用这把匕首杀了…自己。”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明白这趟旅途的目的。一切苦难原本可以在她手中被扼制的,却被她硬生生交到了池述手上。
乔皎皎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心底隐隐觉得不安：“后果呢？因为池述自杀,所以平行世界崩塌了。那么他所承担的后果是什么？”
他在用匕首自杀前，曾对她说过，他撑不下去了，想要结束这一切。
池述分明是知道什么的！
“他…是真的死了吗？”
老人没回答她，垂着眸，仿佛陷入回忆旋涡，面上表情柔和得不像话。
“我就知道……”
“无论哪个世界的池述，他一定不会放任我这么做。”
她笑着回答乔皎皎：“我不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你只需要坚信，他会永远陪着你。”
话音刚落，门口缓步走进一位老爷爷，面色憔悴却温柔地笑着，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称的一双眼睛分外明亮。
眉宇间隐约透露池述惯有的神色。
【乔皎皎】回头朝他伸出手，与他掌心紧紧相连：“你怎么来了？”
他盯着床上的乔皎皎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想看看年轻时的你。”
“你什么意思呀！”【乔皎皎】掐了他手腕一下，“嫌我现在老了丑了？”
“你见到我的第一刻不就脱口而出说我变老后丑出天际。”老爷爷笑着安抚她，“但娇娇在我心里一直都很美，我只是想最后看一眼，战胜命运，最终活下去的你是什么样子。”
乔皎皎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中泪光闪烁，是庆幸，是释怀，是放下重担后的轻松。
“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年轻时的你了。”
“不过跟我记忆中的娇娇一模一样，还是这么会哭鼻子。”
泪水在脸上纵横，乔皎皎怔怔看着面前已是垂暮之年的【池述】。
甚至有一丝希冀从心底生出，她不确定地问：“你们是以后的我和池述吗？”
其实她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一月前的【乔皎皎】尚不完全是白发，此刻却是满头花白。
时光流逝在他们身上并不成立。
她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
【池述】摇头，抽了张纸巾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我们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你和他。”
“我们在这里世界剩下的时日无多，也该离开了。”他凑近，皱纹横生的脸上持着一贯的温柔，“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好好享受生活。”
乔皎皎清晰地感受到他眼里的不舍。
眼前的场景模糊一片，一旁的【乔皎皎】同样泣不成声。
【池述】揽过她，手下安抚着，柔声说：“别打扰你自己休息了。”
【乔皎皎】歪着嘴，顺着【池述】拉着她向门口走。复又顿住脚步，回头郑重其事地叮嘱：“乔皎皎，池述做了这么多，不过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想他了就看看天上的星星，他一直在。”
像是交代完后事，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跟自己说话的感觉好别扭啊，池述你跟我说说你当时跟自己是怎么交代的呀。”
“用嘴巴交代的。”
“……不说拉倒！”
两人互相依靠着，亲昵的身影在她眼前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彻底无影无踪。
没等乔皎皎镇定下来，病房内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曾经莫名消失的清霄道长。
乔皎皎见到他的那刻，便再也忍不住崩坏的情绪，急切地从床上跳下，跌跌撞撞地冲过去抓着他的衣摆。
“道长！道长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池述没有死对不对？”
清霄道长将她搀扶回床上，坐在椅子上缓缓道来：“你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里的你们形似陌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