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叶云禾。”池冀的语气十分冷漠,“你就是太冷静了，才能说出这么不近人情的话来。”
叶云禾扭头不肯和他对视：“凡事都讲求证据，警方已经确定池述就是凶手了吗？你这么冲动,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
他苦涩着点头,上前一步,动作狠厉地戳着她的心窝：“以前我觉得你这颗心就算是石头做的,我也能给你揣热了。可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错得很离谱。”
“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你是我的女朋友，连你也不肯站在我这边吗？”
叶云禾不停眨着眼，眼中已有泪意,还是被她拼命忍了回去,倔强地开口：“这种事情是什么比赛吗？一定要争个高低，我站不站在你这边，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确定凶手是谁，而不是凭借一面之词在这大闹。”
池冀苦笑一声,手掌拍的极响,却在讽刺她：“你可真理智啊。”
他转身推开挡在门口的警员,想一走了之。
可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声音淡淡的：“分手吧，一直以来都是我犯贱,事到如今我才清醒过来,你根本不爱我。”
说完,池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乔皎皎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切又回到原点，以成倍的速度往反方向驶去。
爱人分离、兄弟反目。
她回到过去,其实什么都不曾改变。
叶云禾没有什么反应，可乔皎皎知道，只有在很伤心的时候，叶云禾才会这样，呆呆地愣在原地，什么动作都没有。
直到乔皎皎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如梦初醒般追了出去。
黑幕降临，雨声渐息。
这是乔皎皎在看守所度过的第一个晚上。
她被关在小型拘留室里，没有警员特地看着她，所以很安静。
安静到跟以往在爸妈死后的无数个夜晚时的氛围如出一辙。
令人窒息。
乔皎皎双腿并拢，把脑袋埋在腿中间。
白天的闹剧结束后，池述被送回了医院。
尽管池冀和他都说车祸是池述造成的，可也没人敢直接把池述扣押在警察局。
有脚步声急切靠近，门上的锁突然被打开。
乔皎皎擡起头，又看见了穿着病号服的池述。
她不禁哑然失笑。
“得罪了。”警员的语气十分客气。
池述微微躬身：“谢谢。”
门上重新落了锁，等到警员走远后，乔皎皎才敢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害怕。”
乔皎皎有些无奈，这只是看守所，以后可是要蹲大牢的，他难道也这么畅通无阻地来找她吗。
头顶有摄像头，她也只敢压低声音说话：“池述，只要池家不细究，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过去了。”
他果断地摇了摇头，望着她的眼神无比柔情。
恰好有月光从铁窗里洒进来，照在他们身上。
池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对她说：“娇娇，我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面前是乔皎皎关忧的眼神，只有看着她的眼睛时，他才拥有短暂的清明。
他也以为他的病因为乔皎皎的原因而开始慢慢变好了，他也努力接受心理治疗。
可直至今天下午，他才意识到，他的心理疾病已经严重到他无法预估的程度。
他开始出现幻想，开始强迫神经接受幻想就是现实。
他一边想变好，一边又抑制不住那些疯狂的念头。
久而久之，他的大脑就像一颗气球，不断地往里面充气，稍微遇到些尖锐的东西，就会爆炸。
“刹车不是我动的手脚。”池述如释重负地一笑。
终于把真相说出来了啊。
大脑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有无数尖锐的针反复刺入。
可是这个真相也没有让他很好受，相反，像被人扼住了呼吸那般，难以喘息。
乔皎皎闭着双眼长吁一口气，扑进他的怀里：“幸好、幸好……”
“可是…”他欲言又止，“我知道是谁做的，也想过顺着他们的阴谋走下去。”
“甚至，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我非常高兴，高兴他们终于可以去死了。”
他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希望他们能够死去，这种欲望被他拼命压制。可真当他目睹他们死在他面前，所有的欲望一瞬间消失，前所未有的空虚感疯狂侵蚀着他的大脑，他开始说服自己，人就是他蓄意谋害的。
这样，他才能好受点。
“你看，我也不是一点罪都没有。”
乔皎皎摇头，捂着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不是的，不是的，你没有罪。”
她安抚着拍他的后背，喃喃道：“你会好的，一定会的。”
池述的眼神很空洞，笑意不达眼底：“你会抛下我吗？”
“永远不会！”她说得很急。
“我的妈妈也是这么答应我的。”池述咧着嘴，想笑却发不出声音，“可是她还是狠心把我抛下了。”
乔皎皎擡起头，与他对视，眼里是无比的认真：“池述，我答应你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他望向窗前月光，皎洁清辉，以柔和的姿态融进黑暗。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段灰暗的时光。
偌大的池家大宅，灯火通明，可只有一间房是关着灯的。
那时他六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却被迫成长。
没人愿意告诉他，他的妈妈究竟得了什么病，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虚弱。
到后来，应该是有了他爸爸的授意，干脆将她扔在房子里自生自灭。
再没有医生替她看病。
她开始粒米不进，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妈妈，只能每天跪在她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