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他必须得长的帅气，成绩得漂亮，行为得端正，别人才会喜欢他。
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他从内心就觉得自己不配被爱。
“你不害怕吗？我有时候会发疯。”
乔皎皎笑着掰开他的手指，慢慢将手塞进他的指缝之中，十指紧扣，命运相牵。
如果她害怕的话，在知道他会成为杀人魔的时候就该远离他。
可是她却很庆幸时间能够重来，能够靠近他，改变他。
“池述，你很好，不要怀疑自己。”
“你忘了吗——”
“有一次体育课，毛诗涵被篮球砸伤了，你着急忙慌地背着她去医务室。”
“不管多占用时间，你都会细心地帮同学辅导功课。别人欺负我们班同学，你也会二话不说地去帮忙。”
“你有很多事情都不跟我说，还是池冀偷偷告诉我。那是不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其实更加好呢。”
乔皎皎不停说着一桩一件“善事”，他的脑海里不停闪过这些画面，可却像把刀子一样，血淋淋的，一下一下凌迟着他的心。
池述痛苦地闭上眼睛，摇着头：“假的，都是假的…”
乔皎皎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心疼蔓延全身：“不是的。”
她还记得在医院醒来那晚，池冀对她说了许多有关池述小时候的时候。
既然被最爱的家人伤害着，也用最大的善意去帮助别人。
小屁孩一个，会扶老奶奶过马路。遇见路上可怜的乞讨者，会给出全部的零花钱。
池冀同她说过，他知道池述很排斥他的存在，但他却t是打心底里认可他的哥哥。
因为在小的时候，池冀被别人骂是野种，池述曾多次站出来保护他。
即便是装的哪又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假的也成真的。
池述并不是生来就是恶的，相反的，他善良，优秀。只是世道待他不公，让幼小的他受到了太多伤害。
在数不清的细小瞬间，在无数个无人关注的角落，池述都在尽力帮助着别人。
只是他把他认为的那些错事，放大化了，以致于全然不觉得他有好的一面。
池述指着池塘的方向，眼底是痛苦的挣扎：“那刚才呢，刚才就是我存心的。”
他的眼眸通红，情绪不稳定，迫不及待地想找出他是坏人的证据。
一面觉得他不配被别人爱着，一面又渴望有人能够理解他，包容他，爱着他。
矛盾至极，让他怎么能不发疯。
乔皎皎脸上一直挂着笑，尽管此时此刻她有些笑不出来。
将头靠在他的手臂上，十指交缠着往前走去。
“池述，那些都是坏人。”她目视前方，轻轻说着，“自古以来，惩罚坏人的都是英雄。”
“英雄？”
“申莎莎故意伤害我，还逼死了张月灵，她很坏。”乔皎皎没有转头看他，也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有多么诧异，只是继续说着，“还有那些用言语伤害别人的人，也很坏。”
她从不认为肆意揣度他生母的那些议论者有多么无辜，池述教训他们，是应该的。
池述咬了咬牙，鼻尖有些酸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池冀跟你说了，有关我的家庭。”
乔皎皎摇了摇头，池冀能告诉她这些，她很感激，所以她并不想把池冀供出去。
“没有，只是我猜的，毕竟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乔皎皎憨憨一笑，抓着他的胳膊磨蹭了好久。
他停下脚步：“我的过往很阴暗，你不介意吗？”
“我觉得很遗憾，没能参与你的过去，没能让你拥有一个幸福的过往，所以我现在得尽力弥补。至少，你的未来会因为有我的存在，而更加光明。”
她偏头，似乎是因为不好意思说这些。
“乔皎皎。”池述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喊她。
她一愣，扭头看他。
只见他笑着，犹如春风拂面，化解周围一切寒冷，目光灼热异常。
“我想，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池述喜欢乔皎皎，原因很简单。
有许多人以喜欢为前提接近他，却有很多因素能排在他前面。
可乔皎皎不一样，他于她而言，永远是第一位。
不论他是好是坏，都坚定不移地信任他，选择他。
池述像是满足地闭上眼，环着乔皎皎，在她耳边轻轻撒娇：“全世界都讨厌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还喜欢我就够了。”
乔皎皎轻柔地拂着他的发丝：“如果全世界都背弃你，我会挡在你身前，替你对抗这个世界。”
太阳之所以能高高在上地挂在天边，不是被人吹捧上去的，而是本身就拥有着耀眼的光芒。
我们总要相信，永远会有人不顾荆棘，拥抱满是伤痕的你。
*
12月25日，圣诞节。
依旧是巨大的圣诞树，依旧是全天自习课。
自运动会那天之后，乔皎皎和池述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整天腻歪在一起，倒是让池冀看了有些不爽。
因为他不允许有任何一对“情侣”比他和叶云禾还会秀恩爱！
池述依旧是同学们眼中的好好班长，依旧是老师们眼中的乖乖学生。
每天乐于助人，只是眉眼中更多了一丝坚定，整个人容光焕发，帅出新高度。
乔皎皎咂咂嘴，看着讲台上正在调试新媒体设备的池述，有些恍惚。
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池冀热火朝天地打着游戏，屏幕跳出红色的失败信息，一气之下暴躁地把手机摔在桌上：“草！邓子安也太菜了。”
他打开游戏语音麦开喷：“你小子再去青铜练练吧，菜成什么样了，你故意坑我啊？”
手机里传来邓子安的声音：“得，快别骂了，我拉个牛逼的。”
原本双排的游戏界面突然多出一个女生头像。
她的名字还是“希冀有你”。
一看就知道是高念真，池冀二话不说立马退出游戏。
他嘴里还嘟囔着：“阴魂不散。”
叶云禾笑着将书合上：“今天圣诞节给你放个假，你不打了？”
“不打了。”池冀凑过去，趴在她手边，“我觉得我现在爱学习多过打游戏，阿云，我是不是很棒。”
“嗯，池冀真棒。”此刻他在叶云禾的眼里像是一条爱撒娇的小狗狗。
黑板屏幕投放着同学们一致选出来的恐怖电影。
外头还是大白天，教室里拉紧窗帘，关着灯，氛围倒是做足了。
池述回到座位上，问乔皎皎：“怕不怕？”
说实话，乔皎皎是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类型。分明怕得要死，却还是忍不住想看。
她点点头，往池述那靠了靠：“好怕怕哦，你帮我挡着点。”
乔皎皎故意掐着嗓子说话，没成想池述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池冀差点给了她一记暴栗。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乔皎皎皮笑肉不笑，抢过他的零食：“你不知道你在阿云那撒娇有多恶心，真好意思说我。”
池冀吃瘪，摆摆手将零食让给她了。
池述只是微笑看着她。
乔皎皎想着，她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男主总是对柔弱小白花女主产生莫名的保护欲。
那她不敢看恐怖电影，也算是一种柔弱吧。
谁知池述轻飘飘来了一句：“娇娇，我也怕。”
乔皎皎：……
到底谁是娇娇？
美国恐怖电影不是持续恐怖，总是在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来那么一下。
已经被吓过一次的乔皎皎，看着掉一裤子的膨化零食，有些尴尬。
她吓得差点把世界上最脏的脏话都给说出来了。
乔皎皎尴尬笑笑，目光瞥到池述的腿上也有很多碎屑。
他也没说什么，静静帮她擦干净，拿了扫帚将地上的零食全都打扫干净。
电影渐渐进入高潮，主人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遭遇挫折了，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BGM也随着剧情推入慢慢消失，乔皎皎捏着零食塑料袋聚精会神地躲在池述身后看着屏幕。
突然，眼前蒙上一只手。
“池述你干嘛，我看不见了。”乔皎皎不满地嘟囔，刚想把他的手拿下来。
电影里的音乐猛地高昂，她被挡着看不见电影里的剧情，周围的同学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可她全然听不到了。
因为——
池述捂着她右边的耳朵，贴在她左耳慢慢说了一句：“娇娇不是害怕吗。”
怔然间，她突然想起一句话。
左耳，靠近心脏。
所以甜言蜜语要说给左耳听。
尽管他说的不是甜言蜜语，可乔皎皎的心却在此刻奇异地加速跳动。
所有人都被吓得闭着眼睛，只有他们二人，睁着眼望着彼此。
少年含着笑意的眼神，似阳春三月，又意气风发。
独有的柔情里，倒映着全部的乔皎皎。
一连看了好几部电影，直到日落西山，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圣诞节依旧逃不开晚自习，连老师都被特许傍晚下班了，学生还得待在教室里。
“走，带你们见识下好东西。”池冀兴高采烈地拽着他们三个来到秘密基地。
小屋里挂上了新的圣诞装饰品，墙壁上还贴了许多照片。
都是池冀平时拉着他们照的，还有一些是乔皎皎和池述的双人照。
比如运动会上他们相拥的画面，比如校庆《罗朱》话剧他们“殉情”的画面。
每一帧好像都在眼前循环播放。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有了这么多回忆。
手指轻轻抚过这些记忆，在满墙的照片中，有一张格外不同。
乔皎皎拿起角落的照片，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背影。
“这谁拍的？”她举着照片回头问他们。
池冀和叶云禾不知什么时候走出屋外了，面前只剩池述一人。
池述轻轻拿过她手里的照片，应她：“我拍的。”
乔皎皎一愣。
照片里的她穿着小洋裙，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往巷子里钻。
那时天边暮色正浓，少女背对着，朝身后挥着手，像是在向别人告别。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是高一开学第一天，她刻意打扮得过分精致，为的是以最好的面目重新认识她最爱的少年。
原来他就在她身后。
池述将照片重新挂回墙上，没t有转过身，背对着她。
漫不经意的语调却带着满满的郑重：“我该怎么告诉你。”
他缓缓转过身，一双眼明亮又夺目，与之天上的星星相比，亮得更甚。
见他勾着唇，那笑意仿佛穿越了四季，穿越了宇宙，只为展现在她面前，轻轻地对她说一句：“其实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其实他一直在她身后，只要她回头就能看见。
暗无天日的暗恋也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她和她爱着的少年在她觉得神奇的世界双向奔赴。
或许是上天都不忍心看她满是遗憾地死去，所以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乔皎皎几乎组织不好语言，纵使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话到嘴边却只磕磕巴巴蹦出三个字：“我也是。”
池述轻笑着走近她，执起她的手：“我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
他的话很轻，像风一般散在空中。
听得不似真切，乔皎皎看向他：“什么？”
外边突然燃起烟花，阵阵绚烂绽放在空中，光芒四射，耀眼夺目。
乔皎皎好奇地看向屋外，璀璨烟花皆映照在她眼底。
池述看得出了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乔皎皎。
池冀乍得出现在狭小的窗户上，被冻的龇牙咧嘴，却还高兴地朝他们挥手。
隔着窗户，他的声音很闷，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雀跃：“一直在里面杵着干啥，快出来啊，烟花都快放完了。”
乔皎皎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出去，此时天色已晚，黑幕般的天空映衬着烟花分外好看。
“烟花！好漂亮！”她仰着头，迫不及待地用手机记录下这一刻。
她还记得20岁的圣诞节，已经很少有人会放烟花了。
可烟花的确很能调动节日氛围和情绪，就比如现在，乔皎皎嘴里的感叹就没停止过。
“娇娇。”
身后的池述轻轻唤她，她扭过头看向他。
只见眼前的少年举着手机，镜头对准她。
池述从手机后微微探出头来，笑着对她说：“你比烟花更漂亮。”
乔皎皎身后是绚烂烟火，风扬起她的秀发，她红着脸笑意荡漾，竟比烟花还夺目三分。
画面在此刻定格，这张照片被池述洗了出来，并没有挂在小屋的墙上，而是被他偷偷私藏。
那天夜晚很开心，池冀和叶云禾像是玩疯了，一直在屋外不知道捣鼓什么。
而乔皎皎有些怕冷，虽然烟花很好看，但还是受不住当晚剜骨的寒风。
池述自然是她想进屋就跟着进屋，顺便找了块毛毯给她披上。
乔皎皎觉得很神奇，这芝麻大点的小屋，硬是被池冀整出了家的感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大小物品应有尽有。
其实她还很好奇这些烟花到底是怎么被池冀从那个狗洞运进来的？
可池冀和叶云禾二人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她也不舍得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乔皎皎将椅子搬到窗边，欣赏天空中的美景。
池冀还说烟花快放完了，实则还有很多很多。
乔皎皎靠在池述的肩上，透过狭小的窗户，也能将广阔的天空收入眼底。
她心情很好，毯子裹着她很温暖，也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现下有些犯困。
迷迷糊糊间看见池述拿了瓶酒偷偷喝着。
好啊，吃独食。
乔皎皎瞬间来了精神，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池述歪头，嘴边泛起一笑，挑眉看着她。
仿佛在问：你也想喝？
“就一口。”乔皎皎伸出一根手指头，“不，就一滴。”
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他的脖颈来回磨蹭，似是他不答应就不肯罢休的程度：“就喝一点点，没事的，我不会醉的。”
池述好笑地止住她的脑袋：“你的病不能喝酒。”
见她撒泼，他无奈地将酒瓶递到她嘴边：“不过你说的，就一滴，我看着你喝，不许超了。”
乔皎皎如愿以偿地捧着酒，坏笑了一下。
酒都到他嘴边了，岂有喝一滴的道理。
不过她也心有余悸，上次池冀说她喝醉强吻池述的事情，她到现在还记得。
乔皎皎就只喝了一小口。
可能真的是她酒量太小，小到喝一口也晕乎乎的。
她神志不清地靠在池述身上，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
目光瞥到他耳尖的小痣，血红的，吸引去了她整个视线。
乔皎皎坏心眼地往他耳廓呼气，明显察觉到他的颤栗，她低声笑起来。
在他的不断缩瑟中，轻轻吻上红痣。
霎时，屋内的小灯因负荷过度灭了。
只留>
耳上的敏感还在持续不断。
乔皎皎趴在他耳边，看着他喉结微滚。
外头的烟花也突然灭了，一片寂静中。
听见他嗓音低沉有磁性，压抑着说——
“娇娇，我好像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