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硕之顿了顿,指尖划过他腰侧的旧伤。那些模糊的画面又涌上来:云海翻涌,龙鳞映着天光,还有一个穿月白广袖的身影,站在凭栏边上远眺。
“那时候仙君刚渡劫,”林硕之声音放得很轻,像在说一个久远的梦,“在北海冰窟里捡到龙族护着的龙蛋,蛋壳上全是血。”
雾玉墨的指尖停在他胸口,听他继续说:“仙君把龙蛋焐在袖袋里带回天宫,用仙露喂它破壳。小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仙君,从此就跟着他,连睡觉都蜷在他脚边。”
雾玉墨眨眨眼,指尖划过他后颈:“仙君这么好心?”“他心最软,”林硕之吻着他锁骨,“知道龙鳞冷,冬天总让小龙蜷在他脚边暖被。有次贪玩弄翻了他的茶盏,他也只是用玉簪敲敲龙角,说‘小龙顽皮’。”
“后来仙君娶了夫人,”林硕之的声音低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雾玉墨后腰的旧伤,“银龙看他抱孩子的模样,突然觉得龙宫里的夜明珠都不亮了。”
雾玉墨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他颈窝。他闻到雪松味里混着昨夜汉服上的檀香,恍惚间觉得这故事似曾相识。
“后来小龙喝醉了,”林硕之笑了笑,带着点苦涩,“把仙君拐到龙宫里,却在对方醒后被冰蓝的眼神冻住——那眼神像极了雾玉墨现在皱眉的样子,抽了它一鞭子,龙鳞碎了满地,却没真用力。”
“活该。”雾玉墨掐他腰侧,却听见他轻笑:“天宫要治小龙僭越之罪,仙君却站出来说‘是我诱他’,其实那晚什么都没发生。是他跪在南天门替小龙受了雷刑,天雷劈在仙君背上时。小龙躲在云层里看他仙衣被劈成碎片,血珠落在地上,把莲纹都染红了。”“小龙撞碎南天门想替他受罚。
雾玉墨猛地擡头,看见林硕之眼里有水光闪动。“后来呢?”
“后来仙君遭人毒害,以致仙体流散被锁在万年冰窟,”林硕之把他搂得更紧,“小龙扒开冰层看他,铁链勒进仙体,血珠冻成冰晶。小龙就趴在冰面上,用龙息焐热他的脚,一趴就是一千年。”
“直到有天冰莲开了,”他低头吻雾玉墨的眼皮,“仙君碎掉的仙体慢慢合拢,小龙把他驮在背上,说‘主人,小龙带您回家’。”
房间里很静,只有可颂在门外扒拉门的声音。雾玉墨看着林硕之近在咫尺的眼睛,突然觉得那里面盛着比千年冰窟更冷的痛,又比晨光更暖的光。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轻声问。
“做梦梦到的。”林硕之笑了笑,指尖擦过他眼角,“梦里有条傻龙,守着冰块掉眼泪,把冰面都哭化了。”
雾玉墨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他不知道仙君是不是真的存在,也忘了龙鳞拂过掌心的触感,但此刻林硕之的心跳很稳,怀里很暖,像极了故事里那条用肚皮给他暖脚的银龙。
“墨墨,”林硕之突然说,“不管前世是什么样,现在你是我的。”他托起雾玉墨的脸,看他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那条龙等了一千年,才等到仙君对他笑。现在我不用等了,因为我的仙君每天都会对我笑。”
雾玉墨被他说得眼眶发热,伸手捏他脸颊:“谁是仙君?你才是傻龙。”
“是是是,”林硕之笑着咬住他指尖,“是你养的小龙,现在要把你叼回窝里藏起来。”
可颂在门外汪了一声,大概是饿了。雾玉墨看着林硕之眼底的温柔,突然觉得那些模糊的前世记忆都不重要了。就算忘了龙鳞的冷,忘了冰窟的寒,只要身边这人还在,只要他一歪头就能蹭到对方的下巴,只要每个清晨都能这样被抱在怀里听故事,那么所有的千年等待,都值得。
而林硕之看着怀里人泛红的耳尖,悄悄在心里说:傻主人,你以为小龙只是想给你暖脚吗?它是想把整个龙宫的珍宝都捧给你。
晨光里,可颂的爪子扒拉着卧室门,发出细碎的响。林硕之起身去开门,雾玉墨却拽住他的睡衣带子,把人拉回床上。
“再抱会儿,”他把脸埋进对方胸口,声音闷闷的,“你的龙肚皮比电热毯还暖。”
林硕之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把人搂得更紧。窗外的街区渐渐热闹起来,咖啡车的铃铛声、游客的笑语声飘进窗户,却都比不上怀里这人温热的呼吸。
他想,不管是天宫的仙君还是人间的雾玉墨,再也不用经历那些纷争,只要能这样抱着他,那么就算再等一千年,也是值得的。因为他的主人,他的墨墨,终于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