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逢客
极北之地的雪落在发间时,Echoide的指尖已触不到当年的温度。冰窟中的玄铁锁链在风雪中晃荡,像极了叶秋临终前攥着她的手——那温度,曾是她几百年间,唯一的暖。
“龙鸣?”她忽然听见熟悉的低吟,那是凝霜剑的震颤。转身时,雪粒子扑进眼帘,却在看见那道白衣身影时,化作滚烫的泪。雾玉墨站在雪松旁,银发被风吹成流瀑,鹿角上的金斑泛着柔光,而他眼中的笑意,比千年前更添几分人间烟火。
“就知道你会来。”他擡手替她拂去睫毛上的雪花,指尖带着凡人的温度。Echoide望着他袖口的鹿纹刺绣,忽然想起叶秋临终前说的“替我看日出”,喉间泛起酸涩:“公子...贵姓?”
“免贵姓雾,名玉墨。”他轻笑,尾音带着当年巴黎街头的不羁,“绍兴人士,生平最爱...逗猫儿生气。”这话让她破涕为笑,拳头顶在他心口,却在触到熟悉的心跳时,忽然哽咽——这具身躯里,既有雾玉墨的清冷,又有叶秋的温柔,像被春雪浸润的青松,刚柔并济。
“为什么让我等这么久...”她的声音闷在他衣襟里,闻着混合了雪水与松脂的气息。雾玉墨抱起她,靴底碾碎积雪,银龙在身后化作剑穗轻晃:“说来话长...先回家,影影该等急了。”
雾影站在庭院里,银发比记忆中更长,却仍像孩童般抱着凝霜剑。看见雾玉墨时,他忽然单膝跪地,金瞳里泛起水光:“父亲...”雾玉墨伸手扶他起身,指尖抚过他眉心的金斑:“辛苦你了,替我守着这个家。”
深夜的烛火下,雾玉墨摊开掌心,露出一枚泛着金粉的玉简:“叶秋是我神魂消散时碎裂的魂片,承载着我最眷恋人间的执念。”他望着Echoide眼中的痛楚,轻轻吻她指尖,“是他用残魂修补我的仙体,用千年阳寿换我重生...他比我更懂,如何爱你。”
Echoide望着窗外的明月,忽然想起叶秋教雾影写毛笔字的模样——那时候他总说“横要平,竖要直”,却在她偷看时,用墨点在她鼻尖画小猫。原来那些温柔的琐碎,都是雾玉墨灵魂深处的光,是他跨越轮回,也要送到她身边的情书。
“他说...”雾玉墨的声音忽然沙哑,“若有来生,愿做你庭院的桂花树,年年替你挡风雪。”Echoide擡头,看见他眼中倒映的烛火,与叶秋临终前的目光重叠。她忽然轻笑,指尖勾住他腰带:“傻鹿,现在你既是树,也是风,是我的全部。”
次日清晨,雾玉墨将凝霜沉入莲池。银龙在水面激起涟漪,化作金粉融入他掌心,从此再无仙体,只有凡身。他换上叶秋常穿的青衫,腰间别着她送的琉璃簪,站在晨雾中向她伸手:“今日想去哪里?茶寮?市集?或是...再去伦敦看雪?”
Echoide将手放进他掌心,感受着凡人的温度。远处传来雾影的笑闹,三个孩子正追着一只蝴蝶跑。她忽然想起冰窟中被封存的千年光阴,想起叶秋最后那句“我在这里”,忽然明白——真正的永恒,从来不是长生不老,而是无论历经多少轮回,总能在某个清晨,握住那双始终为她暖手的人。
北极的雪暂时停了,阳光落在雾玉墨发间,将银白染成暖金。他转头看她,眼尾的泪痣泛着柔光,像极了那年巴黎的少年,却又多了几分历经沧桑的坦然。她踮脚吻他唇角,听见自己心跳如少年时——原来有些爱,真的能跨越生死,在时光的尽头,绽放成最璀璨的星。
而某个叫叶秋的凡人,终将在他们的故事里,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在雾玉墨的笑眼里,在Echoide的发香里,在每个被阳光亲吻的清晨,与他们共同呼吸,共同老去,共同见证,人间最平凡,也最珍贵的,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