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议,不是杀您,也不是废您。”
“只请您退,退位为太上皇,养病东阁,由新帝辅政,册封文书已备,愿陛下三思。”
皇帝在辇内喘着气,气得直发抖。
“你真要这么做?你就不怕,五百年后史书里写你,谢凌,篡权谋国?”
谢凌这回倒是笑了,抬头朝天一看。
“陛下,您说得对,可这些事您当年不是都做过,您不也是杀兄弑父才坐上这个位子,甚至于因我母亲不肯委身于你,就借太后之手将她除掉!”
“我要真在乎五百年后怎么写我,我就不该活到今天。”
“您今日若不退,我就带着百姓踏平午门。”
“天子之位,若无天命,自该还于民心。”
皇帝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伸手,把太监手中的册子摔出去。
“谢凌,你狠!”
谢凌单膝跪地:“谢陛下成全。”
身后文武百官齐齐跪地,百姓跪倒一片。
那一刻,没人欢呼,也没人笑。
风刮得大,吹得朱红宫墙咯咯作响,像是在咬牙。
当天下午,诏书传遍京中——
“原皇帝病重退位,诏谢凌辅国摄政,内外政务由摄政王代理,设辅政三年后议新帝。”
百姓街头贴满红榜,风中吹起的诏书里,只有两个名字让人记住——
谢凌,沈清枝。
晚上。
宫中设了谢凌摄政后的第一场家宴,场面不大,只请了几位重臣。
沈清枝没去,她坐在旧日的小院里,一壶清茶没碰,等着谢凌回来说结果。
一直等到亥时,谢凌才进门。
他站在院门口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沈清枝也没动,只问了一句:“退了吗?”
谢凌点头。
“退了。”
“他自己签的?”
“他签的。”
沈清枝眨了眨眼,低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谢凌走过去坐她身边,伸手握住她手。
“你知道吗?”
“这一刻,我早想做了三年。”
沈清枝回握了他的手。
“我也是。”
这一夜,整个宫城都没睡。
谢凌坐在书案前,摊开那封刚写完的摄政诏令副本,一笔一划的描红,描到最后,他把笔一扔,靠在椅背上不动了。
门外有人低声敲门,是沈清枝。
她还是那身藏青色的常服,进来时一手拿着烛台,一手还拎着她做了一晚上的朝议简策。
“你就打算这样不睡了?”
谢凌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掀开来一看,简策写得密密麻麻,从朝中人事到户部账目,甚至连北边驻军补给路线图都画了两版。
“你是准备从明儿起亲自理政?”
沈清枝站着没说话,把披风脱了搭在案头,然后自己找了个小凳子坐下,“明天第一道朝议,左相肯定会提设太子监国位。”
“你要不要提前打个招呼?”
谢凌看着她坐的比他还沉稳,心里一动,没说“好”,只嗯了一声,像是点了点头,又像是压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