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林姝玥已笑着打断他:“好啦好啦,我的事不是有你嘛?你给我安排妥帖便是。”
说着,她亲昵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发间的珍珠步摇轻轻摇曳,映得眸光流转,“倒是你,方才还说要寻几幅名家的字画,待回了易华院贴在墙上的,可曾差人去办了?”
谢砚舟见她转移话题,知道她是不愿自己忧心,只得顺着她的话头应下,眼底却依旧凝着化不开的关切:“都已吩咐下去了。只是回京城的船,我已让管家寻了艘最大的画舫,你与我一间舱房,桃桃和箫妄言那间要挑最宽敞明亮的,左右舷窗都得糊上双层绢纱,免得风大。”
“嗯,这样最好。”林姝玥点头,又想起一事,“对了,还得让厨房备些易消化的点心,桃桃如今害口,油腻的东西怕是吃不下。还有她常用的那个安神香,也得带上……”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谢砚舟却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偶尔伸手为她拢了拢滑落的披帛。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又密了起来,敲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姝玥望着窗外迷蒙的雨景,秀眉微蹙:“这天气,倒像是我们那儿说的‘太阳雨’,东边日出西边雨的。也不知桃桃那边醒了没,这雨下得,路滑得很,她可千万别出来。”说着便要起身,“我还是去看看她吧,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她刚直起身子,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熟悉的软糯嗓音:“姐姐,可是用过早饭了?我让厨房做了些蜜渍梅子和莲子羹,想着姐姐许是爱吃。”
林姝玥闻言连忙迎出去,只见苏桃桃扶着腰,在春杏的搀扶下慢慢走来。
她身上穿了件月白色的素纱褙子,越发衬得身形臃肿,头上只松松挽了个髻,插着一支碧玉簪,虽未施粉黛,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春杏撑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伞面上还沾着细密的雨珠。
“你啊你,怎么这会过来?”林姝玥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心疼,“如今身子越发重了,该好好歇着才是,这雨天地滑,若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苏桃桃任由她扶着,笑着摇头:“诶呀,我这不是在房里闷得慌,就想着过来瞧瞧你。再说了,春杏跟着呢,走得慢。”她晃了晃手中的食盒,“这是我让厨房新做的,姐姐尝尝?”
二人进了暖阁,谢砚舟连忙起身让座,又吩咐丫鬟添了副碗筷。林姝玥扶着苏桃桃在软榻上坐下,特意在她腰后多塞了个软垫:“快歇歇,瞧你这一头的细汗。”
苏桃桃接过春杏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目光落在桌上的舆图上,好奇地问道:“姐姐和谢大人可是在商量回京城的事?”
“正是,”林姝玥为她倒了杯温水,“想着赶在九月前动身,只是放心不下你的身子。”
谢砚舟在一旁接口道:“无妨,船上都已安排好了,定不让你受委屈。”
苏桃桃闻言笑了笑,随即凑近林姝玥,压低声音道:“姐姐,我其实是想和你说些体己话。”她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谢砚舟一眼。
林姝玥心领神会,转头看向谢砚舟,眼中带着几分笑意:“阿舟,方才我还想着,母亲今日起得早,怕是正念叨你呢,你且去前院陪陪她吧?”
谢砚舟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她们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郁闷。他看了看苏桃桃,又看了看林姝玥,嘴微微撇了撇,活像只被主人冷落的大犬。
但他素来疼宠林姝玥,虽不情愿,却也不好违逆,只得闷闷地应了声:“那我先去了。”说罢,拿起伞便往外走,脚步都透着几分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