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城大医学院举办了一场学术交流会,祁煜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他正在和几位教授寒暄,突然在会场边缘看到了白黎——以及那个叫陈萱的女生。女孩长相清秀,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正热情地对白黎说着什么。而白黎虽然面带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那就是你弟弟?\"徐教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天赋异禀的孩子,就是有点...不合群。\"
祁煜正想回应,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煜?真的是你!\"
他转身,血液瞬间凝固。苏婉站在几步之外,一袭墨绿色连衣裙,头发比记忆中长了许多,正对他微笑。五年了,他前女友的样子几乎没变,依然明媚得像四月的阳光。
\"苏婉?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周。\"苏婉走近,香水味淡雅清新,\"我现在在梅奥诊所工作,这次回来是参加这个会议。\"她看了看祁煜手上的婚戒,\"你...结婚了?\"
祁煜下意识遮住戒指——那其实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他一直戴着:\"不,这是...\"
\"哥哥。\"白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手臂亲昵地搭上他的肩膀,\"这位是?\"
祁煜做了介绍,白黎对苏婉露出一个标准的社交微笑,但搂着祁煜的手却暗中收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原来你就是白黎。\"苏婉友善地伸出手,\"祁煜以前经常提起你。\"
白黎没有握她的手:\"是吗?他都说什么了?\"
气氛一时尴尬。祁煜急忙打圆场:\"苏婉是神经科学专家,你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真巧。\"白黎微笑,\"我正在研究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神经机制,特别是那些有暴力倾向的病例。\"
苏婉的表情僵了一下。交流会接下来的时间,祁煜如坐针毡。白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每次苏婉想和祁煜单独说话,他就会以各种理由打断。更糟的是,祁煜注意到陈萱一直在远处观察他们,眼神闪烁不定。
回家路上,白黎异常沉默。直到进了电梯,他突然说:\"她配不上你。\"
\"谁?\"
\"苏婉。\"白黎盯着电梯按钮,\"她看你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收藏品。\"
祁煜叹了口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吗?\"白黎轻笑一声,\"那为什么她还戴着你们的情侣手链?\"
祁煜心头一震。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白黎却一眼看穿。这种观察力放在平时会让他惊叹,此刻却只感到一阵寒意。
当晚,祁煜接到苏婉的电话,说想约他明天喝咖啡,有些\"学术问题\"要请教。挂断后,他发现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键盘敲击声。
推开门,白黎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苏婉的社交媒体页面?祁煜还没看清,白黎就迅速切换了窗口。
\"在写论文。\"他若无其事地说。
祁煜走近,发现电脑旁边放着一个U盘,上面贴着标签:\"w.S.project\"。w.S.——难道是\"wanSu\"的缩写?
\"这是什么?\"他拿起U盘。
白黎的表情瞬间变了:\"课程资料。\"他想抢回U盘,但祁煜已经插进了电脑。
里面是一个结构复杂的文件夹系统,最上层标注着\"Sw\",点开后是几十个子文件夹:行程、社交圈、医疗记录、弱点分析...祁煜点开\"弱点分析\",里面赫然是苏婉的各种信息:她对花生过敏、害怕蜘蛛、有轻微幽闭恐惧症...
\"解释一下。\"祁煜声音发抖。
白黎的呼吸变得急促:\"我只是...好奇。\"
\"好奇到要研究她的过敏史?\"祁煜继续翻看,在一个加密文件夹里发现了更可怕的内容——苏婉家小区的监控截图,她常去咖啡馆的平面图,甚至还有她公寓的门锁型号。
\"这是什么?监控计划?\"
白黎突然抓住祁煜的手:\"哥哥,你听我解释。\"他的眼眶瞬间红了,\"我只是...怕她伤害你。上次那个雨夜,就是她——\"
\"够了!\"祁煜甩开他,\"五年前是我决定送你走的,跟苏婉没关系!\"他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干什么?跟踪她?恐吓她?\"
白黎的眼泪无声滑落:\"我只是想保护你...\"
祁煜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发抖的年轻人,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他应该愤怒,应该报警,至少应该勒令白黎接受心理治疗。但当他看到白黎手腕上那些淡化的疤痕,所有的\"应该\"都化作了无力感。
\"删掉所有资料。\"最后他说,\"再有下次,我就——\"
\"就怎样?\"白黎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再把我送走?\"他突然笑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孩子般的笑容,\"可是哥哥,这次我会跟着你。\"
当晚,祁煜辗转难眠。凌晨两点,他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白黎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低语。门没关严,他悄悄推开一条缝——
白黎背对着门坐在床上,面前摊着那本《外科手术百年经典》。但奇怪的是,他正在用手术刀...裁书页?祁煜眯起眼睛,看清了白黎实际在做的事:他将书中某些页面小心翼翼地割下来,贴到一个黑色笔记本上,旁边还附有手写的注释。
最令人不安的是,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祁煜。有些是他工作时被偷拍的,有些明显是从社交媒体打印的,甚至还有几张是他睡觉时的样子。照片之间用红线连接,旁边密密麻麻写着时间、地点和...情绪状态?
祁煜捂住嘴,悄悄退回走廊。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白黎的病远比想象中严重。这不是普通的依赖,而是某种系统性的、近乎病态的观察与控制。
回到卧室,他给苏婉发了条短信,婉拒了明天的咖啡约会。然后他打开通讯录,犹豫了很久,最终拨通了徐教授的电话——白黎曾经提过,徐教授是精神病学专家。
\"关于我弟弟...\"祁煜压低声音,\"我想咨询一些问题。\"
窗外,一片树叶轻轻拍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