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片刻:“跟过去,看看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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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将人送去了驿馆,转身便去外面溜跟踪过来的人。
文瑶还没来得及让他帮忙去褚府传句话,人影都没看见,一时无奈,只好先留下。
房门没关,他坐在窗边执笔写着什么,文瑶见他忙着,便没有出声,在旁边等着。
许久之后,魏璟放下笔,擡头看了外间的人一眼,满脸愁绪地在那发愣,问道:“那样的人还值得你留恋?”
文瑶思绪一下被他拉回,却没有回话。
他的人都出现在她医馆外面替她解围,想必都知道了,还故意问她。
文瑶还在想着林晏生前面说的那些话,想不通他不过是一个商人的身份,即便祖父曾经当过官,如今也只是书院的山长,哪里来的胆子,让他敢如此行事?
即便要为前程攀附褚府,也万万不该是肆无忌惮的态度。
魏璟见她不说话仍旧在走神,起身走过去,低头看了眼红了半截的手腕,缓缓道:“今时不同往日,褚峥受封,褚家起势人人都想攀结,你祖母为你选个如此不入流的人,太欠考量。”
文瑶反驳道:“不是谁都和殿下一样处处计较利益得失,祖母只是想让我嫁个称心如意的人,家势不家势,利益与否都不用在乎,只要他待我好。”
魏璟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你就更不该去相看那样不知死活的东西。”
文瑶知道他对此有些酸,可他前几日也不见如此气恼受不了。
她没去回他的话,林晏生的事哥哥会帮她处理,她不想多说什么。
“殿下唤我来可是有事?”
“孤的头疾,你只扔几副药就打算结束了?”
文瑶解释道:“殿下头疾不用每天施针,只需按时服药,别熬夜便能缓解,若是夜里难眠,我那日给殿下的香囊,可助眠。”
魏璟:“孤不要别人的东西。”
文瑶看着他:“看来殿下是扔了。”
当日他在褚府门口等了那么久,自己没去见他,必是气恼之下扔了。
她没话说了,“殿下好好歇着吧。”
人没走,门已经先被关上了。
“你这般出去,就不怕他再寻上你?”
“我让驿馆的人送我回去。”
魏璟垂眸看着她,笑而不言。
文瑶其实也知道这样没用,林晏生必然派人跟过来了,到时候他说上一大堆理由借口,甚至搬出祖母,她估计又要被带走了。
“那我在这儿等哥哥来。”让驿馆的人去告知一声,总行了。
文瑶留下,躲什么似的,故意离魏璟很远。
她虽然不担心自己在这儿有什么性命危险,但自上回她说了那样危险的言辞后,总让她有种不安。
魏璟看出她在紧张,“你现在才知道害怕是不是晚了?”
他果然步步靠近,文瑶眸色躲闪,佯装镇定:“殿下应当明白我说那些话的意思。”
他们压根就不合适,何必要纠缠在一起。
魏璟并不想理她这话,伸手从旁侧顺了个什么的东西在手里。
文瑶没看见他拿什么,找了张椅子坐下,擡头时见他突然弯腰靠近,下意识擡起手臂,紧紧挡住了半张脸。
“做什么?”魏璟看着她发红的耳朵,毫不留情戳穿她,“你以为你羞辱了孤,孤还要亲你?”
文瑶一时尴尬,缓缓放下了手。
她手腕被林晏生狠劲握得青紫,擡起放下时的转动都有些疼。魏璟伸手,将手里药酒倒在掌心,转而握住那手腕,去替她揉摁。
他面色却是冷沉:“相看到自食恶果了,日后还敢?”
文瑶视线避开,只盯着他动作,自觉闭嘴不去惹他。
直至手腕开始发热发烫,魏璟松了手,她依旧没说话,盯着走了神。
自然而然也忘记防备他了。
以为他要走,她仰头看了眼,下一瞬黑影压来,便又被吻住了。
很快有喘息和亲吻的濡湿声漫开。
然而很快屋外有一阵咳嗽声打破了。
声音很熟悉:“殿下。”
两人都愣住了。
文瑶蹭地起身,慌乱往里间躲起来了。
魏璟喊褚峥过来商议事情,正好是这个时辰。
他起了身,一脸淡然地应了句:“进来。”
褚峥却一时没敢进。
一个时辰前太子派人告知他大祁人是藏在从各路商队里混过了关道的消息,再聚集在泽州生乱,他便匆匆赶来了驿馆见太子,可还没走到门口突然就听见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停下擡头,便看见里面两道身影合抱在一起,霎时脸红耳烫。
这不是让他来商议事情吗??
褚峥立时想起太子原是来江陵找人的,眼下那女子想必就在房中。他见两人抱在一起不肯撒手,实在忍不住,便打断了两人。
事情紧急,太子应该能知轻重,不与他计较。
魏璟本就不悦,见他还如此磨蹭,不耐烦又喊了一句:“进来。”
褚峥这才磨磨蹭蹭进去了,为避免尴尬,他直言:“泽州之事不可拖延,但需要找到内应方才知道他们图谋什么。殿下可有线索了?”
他今日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衣袍,适才擡腿行走时,腰间挂着的淡紫色荷包便极为显眼,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给的。
魏璟微微蹙了蹙眉,没作声,转身将适才桌上查到的消息都拿给了褚峥。
他一看完,面沉如铁:“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历来边境关道都十分严谨,若无内应,这些大祁人不可能进入。
褚峥不敢置信:“殿下是说煜王的人?”
魏璟:“不是。”
煜王谋反后,太子铲尽了其党羽,应该不可能留下还有反心之人。褚峥思忖片刻,忽地反应过来什么,一阵愕然无措:“是因为臣......”
褚峥奉命平定大祁叛乱,为朝廷立了大功劳,又得元宁帝与太子的信任器重,褚家拔势而起,这便威胁到了旁人。
他手下的亲兵出现在泽州,大祁人必然痛恨不已。而大祁人出现在泽州叛乱,第一个该领罪的也是他褚峥。
褚峥突然反应过来,有什么慌张:“臣绝无谋反之意!”
魏璟看了一眼里间,那道明显在不安的身影,到底给足了耐心:“你不必如此紧张,孤又没降罪于你。”
他敲击着桌面,略略沉思片刻,“你明日动手,拿着孤的手谕调兵前去泽州,内应之事,孤来处理。”
褚峥领命,想了想又道:“内应为何会在江陵?殿下若要处理,不妨让臣先把人揪住来拷问,再去泽州。”
魏璟道:“不必了。此人你认识,若你在反而处理不好。”
褚峥不再多言,当即离开。
片刻后,文瑶才从里间出来。
魏璟见她一脸担忧,问道:“孤又没追究什么,你又何须操心。”
文瑶没在担忧,而是在想魏璟适才话的意思,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问道:“殿下说的内应,是不是我也认识?”
不然他刚才不会不告诉自己哥哥。
且他的语气,应该是很熟悉的人。
文瑶沉默片刻,忽然捏紧了手指。
魏璟见她猜出来了,也不否认,只道:“你祖母看上那样的人只会招来祸患。”
这样一个心思歪邪之人,竟然上赶着把人送出去。
文瑶垂眼:“祖母也只是被他骗了。”谁能想到那样四处行善,且舍身相救的人,会与敌国人勾结。
魏璟问:“所以,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他还在因刚才的事情不悦,又见她躲躲藏藏的,实在没什么耐心。
“你以为瞒着就能过去了?”
文瑶知道他还气恼先前的事,她不与他争执,沉默许久后,忽然道:“我可以给殿下赔罪,给殿下当眼线,如何?”
“.......”
魏璟听见她说要给自己当眼线,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之言,觉来可笑:“你拿什么当?你以为你哄两句,他就能乖乖听话?”
且不说当眼线人要机敏,要应变能力强,单单只是伪装这一点,她就达不到。
顶这张脸去,有什么用?
文瑶听出他的嘲讽之意,并不怎么认同:“他喜欢我,我便能近身,为什么不能试试?再说,殿下当初不也很听话吗?”
魏璟与她四目相对,望见那眸色若春流,娇艳明媚,陡然压低声:“你敢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