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姐姐有麻烦,她总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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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白所说,章王府里来了好几个太医,忙前忙后为章王妃诊治。
可还未走近便听见章王对着太医发怒,异常狂躁:“你们一个个看了这么多日,竟然一点好转都没有,本王要你们何用!废物!”
文瑶恰巧走到门口,章王斥骂着扬手打翻的药汁便碎在她的脚下,溅了一地的药汁。
那力道极重,眼瞧着第二样东西要砸下来,文瑶下意识就往后躲,不料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腰间亦轻轻地被扶了一下。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从那怀里出来,侧过脸,便见魏璟阴沉着一张脸。
章王也不知两人怎么来得这般巧,赶忙上前:“来得正好,快救救王妃!”
他这几日被折磨得躁烈不安,嗓门尤为大,乍一听来很像凶人。
文瑶见他靠近,下意识缩了一下:“我不一定能行,王爷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了。”
魏璟擡眼过去:“叔父这是求人的态度?”
章王顿了一下,收敛了脾气,道:“只要她能救下王妃,本王什么都许了她,如何?”
“......”
文瑶不敢应下,也没有接话,拨开珠帘,往寝殿内间走去。
确如玉白路上与她所言的一致,章王妃的毒渗透了全身,没办法救了。
半个时辰后,她从内间出来。
“如何?”章王急问道。
“能拖延一日是一日吧。”文瑶尽量宽慰他,“王爷看开些。”
章王有些不能接受,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连个女人都护不了,一时恼恨不已,可却也没有再胡乱发脾气。
“知道了,都走吧。”
见没有自己的事,文瑶从房里出来,便见周云月从前面廊角走过来。
她肚子越发圆润,走路时需要一只手扶着腰侧,行得缓,文瑶见状,便先走过去。
不待她开口,周云月先上下瞧了她一眼,确定无事后,方才皱眉问:“你怎么来王府了?”
文瑶如实道:“殿下让我来看看王妃的病如何。”
周云月道:“王爷今早还罚了太医,脾气十分不好,你来这儿万一恼了他,他可不认人。”
章王是在意章王妃的,这几日一直守在床榻边,连门都没怎么从出。王府上下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他。
文瑶也觉得是如此,她问:“那你呢?近些日在王府里想必也不好受。”
这王府里都是章王妃的人,她一倒下这些下人不知该如何传谣言。
周云月露出一抹笑,也说无妨:“可要去我那坐坐?”
文瑶刚想应好,便见周云月往身后看了一眼,随后颔首。
“世子。”
魏璟微微点头:“时候不早了。”
文瑶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可她并不想回去,没有第一时间回他,也装作不知。
周云月向来心思细腻,察觉两人之间隐隐与从前有些不同,又见文瑶拉着自己不肯放是还想留着,便道:“世子若不着急,可否让舒姑娘给妾身探探脉?”
“给你半时辰。”
魏璟转了身。
文瑶随着周云月进了后院,退下身边的丫鬟,随后道:“你近来瘦了不少。”
文瑶弯眉:“不妨事。”
周云月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世子可是欺负你了?”
“不曾,只是为殿下治疾有些辛苦,没有别的什么事。”
“虽不知能不能帮上你,但若有需要,可让人来王府传个话,知道了吗?”
文瑶点头。
昨夜她还在想,离开皇宫,她或许能来云月姐姐这里暂避开。
可眼下这般情况她若当真留下,只怕会带来麻烦。
魏璟说给她半个时辰,可不过一刻便让玉白来催。
她无可奈何来到他马车前。
魏璟坐在车内,隔着帘子道:“上来。”
文瑶不喜他这样命令的语气:“殿下回去吧。”
沉默一阵,他问:“你想留在章王府?”
文瑶并不理他:“殿下昨晚不都听到了吗?何况殿下既然不喜欢我,留着不是平白心烦吗?”
魏璟知她是铁了心要与他耗,便道:“本世子倒要看看你能去哪里。”
她能去的地方太多了。
文瑶转身就走。
外头没有烈日,天阴沉沉的,似有一场大雨将落。
文瑶步行着往街道走,想着寻个客栈留宿一日,明日便雇马车回泽州。怎奈身后的马车就这么紧紧跟着,实在碍眼。
就在距离客栈只有百米的距离时,倾盆大雨忽地砸落,她提裙打算小跑,忽地一支利箭从她耳侧穿过,疾射向身后的马匹上。
马当即倒地。
玉白脸色煞变:“不好!”
随即旁边二层楼的雕花窗户倏地打开,紧接着冒出多个人手持弓箭朝马车方向射来。
玉白反应其快,袖中甩出去的几枚暗器准确无误地穿透刺客的脖子。
可不防他们中仍有利箭飞出。
而这一变故不过是在几息之间,文瑶闭眼无望,那利箭的速度并非她能避开。
可下一瞬肩膀被人往前扯去,用半个身子将她与箭隔开。
雨幕里的视线并不清晰,魏璟飞掷出去的短刀却盲刺入那扇未开的窗户,结束了最后一个刺客的性命。
肩膀被紧握着,文瑶看着忽然压倒在自己身上的人,心情极为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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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璟的箭伤没在要害处,但右边肩膀却是伤到了筋骨,血肉模糊。
玉白将人扶回东宫,文瑶在床榻前替他处理箭伤。灯火的暖光斜斜落在她的脸上,细细地勾勒出那温柔的轮廓与眉眼。
她动作徐徐,可神色却不大好。
“你若想走,本世子可替你安排马车。”
受伤的人面色苍白,不恼今日在街头遇刺,反而与她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但别怪本世子没提醒你,生辰宴上你既已露了脸,谁都知道你是本世子的人,倘若遇见今日这样的情况,你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文瑶不去看他的脸:“殿下少说些话吧。”
那箭对她这样反应迟钝的人来说有危险,可对魏璟这样有功夫在身的人未必。
她不是不知道他有以一敌七好身手,也不是没看见他短刀盲刺的精准,今日那一箭只需拉她一把便能救她,何故莫名挨这一箭。
害她一时离开不得,又回这宫里。
魏璟见她并没有耐心回话,沉声问道:“你可知,你现在是用何种语气跟本世子说话?”
文瑶语气和缓:“感激殿下今日相救,这些日子我会替殿下处理伤口。”
虽然她是无辜卷入刺杀,但好歹魏璟没有再见死不救,她也不至于铁石心肠,将人丢在雨中不管。
她长睫垂下:“我与殿下云泥之别,所以嘴笨了些,会尽量不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