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威猛,身材魁梧,打仗也是天下第一厉害的,
公子很清楚自己这一辈子,无论如何用功,都是比不过父亲的,
他的功绩,为人,真的是特别令人敬仰。
除了经常不在家,父亲什么都很好。
所以,这难得的相伴瞬间,公子都非常珍惜。
那一声声浑厚但也温柔的“篥儿”,
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让他觉得心里很温暖,一点儿也不寂寞了。
那个严厉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现在还在景篥身边的,
是一位缺了胳膊少了腿,经常哀叹,
头上也横生了许多白发的一位有点儿太温柔的人,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总希望对他温和些,要求别那么高,
但自从他生病之后,他明显感到,那个父亲变了,
开始什么事情都顺着他由着他,
尤其是最近,告诉他保命要紧,保护别人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不再那么拼命了。
景篥想要打个漂亮的胜仗回来,
他觉得只有这样,
只要他潇洒而归,
那个神采奕奕的护国将军父亲也就一定会跟着回来。
关于廖皖的。
按照景篥的愿望,廖皖把他们俩之前的相遇,
都仔仔细细和他讲了个遍,
包括小时候的那一次,
就是他身上起了疹子无意间跑到奴仆房间的那一次,
廖皖也都和他说清楚了。
但他总觉得,廖皖这个人一定还在哪里见过一次。
于是这个梦就为他揭晓了这个答案。
他脑海里开始发现出一个画面。
不远处蹲着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一个是付恩,另一个嘛,
他丧失不认识,但是现在知道了,
是廖皖。
那个时间点是,余雪瑶让廖皖把院子里的红花蓝花换个位置种,
然后发现不好看,又让她再全部换回来,
并且要规整种好,死一朵就打她一板子的那一晚。
付恩难得管起了旁人的闲事,
廖皖也难得地和旁人吐起了苦水,
慷慨激昂地悲叹着自己这一天怎么一事无成还把自己给累得半死,
以及祈祷余雪瑶可别再“作妖”了,
当时景篥对廖皖还是没有太多在意,
只觉得那宫女满水泥泞,蹲在花坛前诉苦的样子有点儿可爱,
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后来怕被她发现,
就不能再继续这么暗中观察了,便悄悄躲了起来。
所以这件事情,廖皖实在是一点儿都不记得。
现在的公子想起,后来他也听了付恩说了这个他和廖皖的初遇,
要是早知道,这位“花匠姑娘”是在这么被余小姐“白折腾”,
自己是一定要想个办法帮帮她的。
一定会上前一步,拉起她,
和她说:“我觉得这样很好看,别再动了。”
就带着她去洗手洗澡,洗去她满身的泥泞,
并且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的。
可是,当时,他却什么都没做。
虽然廖皖一再强调公子救了她的命,
是她生活里的阳光,
可景篥扪心自问,除了是在看过去的那一次,
自己何时贴心地帮过她呢,
还是让她一个人走过了那太漫长太漫长的路。
关于母亲的。
景篥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母亲。
但在这个梦里,他见到了他的母亲。
是一个苗条的美人,个头中等,
温婉娴静,还是和父亲描述得最像,
她虽未转回头来,但估计转回头来了,
他还是不认得。
他只看到了他的一个背影。
她穿这一身粉红的衣裳,听父亲说,她最喜欢粉色,
所以……
“顾婉云!”他大着胆子,喊出了这个父亲告诉她的名字。
那女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便就继续往前走去。
他于是又喊到:“娘亲!”
那女人才终究是是停下脚步,
他耳边也又响起一声“篥儿”,
声音倒有些中气……看来父亲记得的也不全对嘛……
他刚想擡头看看她,这梦就醒了。
那因为他内心还是挺慌张的,
没有能够睡安稳而做的三个梦,
也到此结束。
景篥早早地就醒了,也是满脸泪痕地醒了过来。
说起不舍,说起想要留下。
比起廖皖,他实之更甚,
这皇宫虽算不得什么顶好的地方,
但值得留恋的值得他停住脚步的真的有太多了。
还是清晨,廖皖这种一贯早起的也还在熟睡的时候,
他就缓缓走下床榻,打开窗户,遥望窗外。
时隔许久,自从童年时期某一次之后就再未有过的,
景篥透过看见了日出,
看见了远处的明光乍现,太阳冉冉升起,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觉得很感动很感动。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从他站的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一点点,
正在那珍珠链子后面熟睡的廖皖。
心里突然觉得特别幸福,充满了希望。
想要和那每日照常都会升起来的太阳,
也都照常地继续出现在这里。
还没有和廖皖一起看过日出日落呢……
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做呢……
景篥本打算喊她一起来看看的,
只可惜廖皖睡得太沉,他实在是没好意思喊她起来。
就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这小姑娘真的是累着了。
晨光正好,他目前最在乎的几个人也都还在他身边,一切都正好,
只不过……他明日就要出发了。
他又把这个房间,他住了一辈子的公子府,
好好逛了个遍,和这里的一事一物,
树啊,草啊,花啊,石凳啊之类的,
当然还有最可爱的噜噜都说了再见,
再一次也和它们保证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会打个大胜仗回来的,和之前的父亲一样,
和母亲还有廖皖期望的那样,
他最近苦思冥想又想出了几个绝妙的路线和计策,
到时候一定能用得上。
那个清晨,那个其实最怕孤单的景篥就这么独处了许久,
暗暗地想了很多很多。
然后在廖皖醒来问他早上想吃什么的时候,
他依然抱以一个少年郎最纯真的笑容说道:“梅花糕!冬天了,就该吃这个!”
廖皖用力地点了点头,心想着这样好的一个人,
老天爷绝对舍不得收走他的吧。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