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没办法再信任
“为什么……这么说？”他艰涩地开口。
海照月微微叹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那我问你，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了真相,你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苗仲煜看着她的双眸。
没有怨恨、没有嗔怪，仿佛真的只是想问他一个普通的问题，就像问候他今天有没有吃饭一样。
他张了张嘴,“我……不知道。”
不。
其实他知道。
如果不是海照月突然发现了真相，按照他的计划，他会让“猫猫”逐步退出她的生活至彻底消失,他再取而代之,成为她新的依靠。
然后,他再适时找个机会“坦白”。
生气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但像海照月这样温和又重感情的性格,一定会在日常一点一滴的相处明白他对她的诚意。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急转直下变成这样,只能无力地解释，“我……没想过一直瞒着你，你相信我。”
看着眼前慌乱无措的人，海照月的眼神还是软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t猫,不可能伤重未愈那么久,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一亮找来的时候。”
海照月点点头，“是我当时忽视了你的状态，我早该发现从他来访之后你就变得不太对劲,应该是从那时起,你就计划要离开了吧？”
“……是。”
“之后有那么多次机会，你都可以向我坦白,你又为什么不说，而是选择一次两次不告而别？是因为看我为你担心着急的样子你觉得特别可笑吗？”
海照月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语气也带上一丝尖锐的嘲讽。
她看着苗仲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我最最讨厌不告而别了。”
苗仲煜愣愣地看着海照月。
月光下，她的眼底慢慢蓄上一层清泠的雾，衬着清冷的月光，几近凝结成霜，脆弱到仿佛一捧就碎。
他的心突然一阵闷痛。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汹涌的悔意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她却向后退了一步，面带防备地看着他。
苗仲煜的手僵在半空。
是了，他不再是以往那个可以随意触碰安慰她的猫猫了。
“……对不起……”他哑声向她道歉。
海照月摇摇头，低声说，“都过去了。”
再擡头时，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连带着眸中那片水润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苗仲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喜欢我——或者也许是你在陆地上待的时间久，我认为的喜欢与你不一样吧。你的喜欢在我看来与对一朵花、一块甜点、一只宠物的喜欢没有分别。”
“可是，苗仲煜，我不是一朵花、一块甜点、一只随时随地都能被你逗着玩的小宠物。”
她看着他，“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热爱的东西。我会开心，也会难受。我是一个活生生的、跟你一样的人，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物件。我需要的是平等和尊重，而不是……欺骗和隐瞒。”
“猫猫，你告诉我，你做每一个决定时，真的有考虑过我吗？你真的……尊重过我吗？还是说，如果不是我碰巧救了你，在你的心里，我依旧是一个又笨又麻烦、可以随便敷衍的鲛人？”
说到这，她痛苦地喘了口气，自嘲道，“也许真的是我太笨吧，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为什么人类会互相欺骗。难道这就是融入人类社会的代价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永远学不会这些。”
平等……
尊重……
随意摆弄的物件……
这些字眼在苗仲煜的脑中轰隆碾过，一时间，他似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海照月并不像王思懿那样，是个爱表达的活泼性格，他在她身边这么久，鲜少见她一口气说出这么长串的话。
没想到她第一次如此畅快地表达她的想法，竟然如此尖锐，以至于她说出的每一个他都无法反驳。
他甚至无法解释。
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确实有一个声音在应和着海照月对他的控诉：
他确实一直将她视为一个可以拥有的物件。
他从未正视她的价值、她的需求，一厢情愿地做着那些自以为对她好的事，傲慢地“施舍”给她自以为好的东西。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伤害她却不自知，甚至曾为自己的“付出”而沾沾自喜、自我感动！
他身上每一寸皮肤都泛起针扎般疼痛。
看着近在咫尺的娇小身影，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
“我……对不起月月……是我的错，我……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吗？”
他看着她语无伦次地恳，带着从未有过的卑微。
但心底深处，一丝绝望正在蔓延。
他想，海照月恐怕不会再原谅他了。
海照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看着她，神情哀伤。
灿若繁星的双眸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神采，她甚至恍惚觉得那双深紫色的双眸中出现了破碎的裂纹。
无论是猫猫还是她认识的苗仲煜，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卑微的样子。
即便告诫自己不要再回头看，这一瞬间，她还是心疼了一下，鼻尖也像触电般酸涩。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不欠我什么。”
她想感谢他曾经陪她在这山里度过了一段最难熬的日子，但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却哽住了。
“所以，你走吧。”她低下头。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见我吗？”
“是的。我恐怕已经……没办法再相信你了。我怕我会不停地怀疑你，这太折磨了，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苗仲煜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久久说不出话。
而海照月就这么沉默地陪他站着。
半晌后，苗仲煜最终选择了退让。
“……好。我答应你。”
喑哑的嗓音疲惫而沉重，仿佛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那……就这样。再见。”
说完，海照月一个闪身进了院子。
下一秒，院子的门再度被关紧，仿佛主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在等待这一刻。
苗仲煜看着眼前紧闭的门。
里面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过，但这道门却彻底将他隔绝在外，他甚至无法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