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手粗。毛手毛脚达不到你们的标准，总做坏，这工钱左扣右扣的，扣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估计我就不太适合吃这口饭吧，不如干点其他的。”
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地，关心地问海照月，“听说最近生意好不做，你要转行了？”
“谁说的？”
何阿姨讪笑道，“我就猜猜……我看王荷那说法有点像……那啥，你忙！你忙！我走了！”
说完，她将扁担往肩膀上一挑，急匆匆走开了。
海照月的心又下沉几分。
看来，事情果然朝着她最不愿意相信的方向发展了。
*
王荷最近则是喜忧参半。
自从她听从女儿的意见要价成功后，她干起活来总觉得在白捡钱一样。
好事还不只这一件。
待遇提上来之前，她女儿一度十分看不起她接来的小玩意，还经常埋怨她因为赚小费而忽略外孙，担心自己一走，她就不帮她好好带孩子。
然而，待遇一上来，连她女儿也动了分一杯羹的心思。
只是海照月每次的单量都十分固定，多一个人，意味着每个人能赚的就少了。
于是，她女儿撺掇她将平时看不顺眼的人挤走一两个，多出来的单子就由她们母女俩包圆了。
这样，她就可以留在老家一边带孩子一边干活，不用出去打工，对孩子他爸也有个交代。
她一想，也行。
她本来就不太愿意帮她女儿带孩子，刚好，海照月本人也不在凫山，山高黄帝远的，正好方便她操作。
于是，卡验收时，她故意刁难了两个平时跟她关系不太亲近的人，愣是将她们挤兑走了。
她俩走后，她和她女儿的收入立马涨了一截。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她的女儿毕竟是个新手，只是胜在年轻，眼力好，但论熟练程度、干活的利索度，与她们这些熟手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更别提她女儿还相当粗心大意，在干活的同时还惦记着照顾儿子，没干几天，她就发现她女儿的次品率比她们高一截。
虽然海照月给她们的材料比较宽裕，显然已经考虑过次品率的问题。但再多材料也经不住她女儿这么霍霍啊！
于是，她委婉地跟她女儿提了这个问题。
她女儿听后很不高兴。
跟她吵了一架，把自己关在屋里关了几个小时，出来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神神秘秘地告诉了她一件事：
没想到她们的雇主，那个柔柔弱弱不起眼的姑娘竟然是个大网红！而她们手里这手链更是她的当红产品，在二手市场价格竟然卖到了150块以上！
“你看！这是不是她嘛！她前一阵子去滨海就是去参加这个展览的！有人拍了照片，我见过她一次都知道这肯定是她！”
说罢，她女儿就拿着手机里的照片放大给她看。
那是一张像素挺高的照片。
画面正中央是一个女孩正坐在织布机前调试部件。
她低垂着眼，神色恬静，仿佛周围的喧闹都与她没关系。
王荷揉了揉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像还真是她？她怎么看起来突然这么洋气了？”她迟疑道。
“滤镜呗，再加个美颜，当然就好看很多。”
“哦……”
王荷半信半疑。
见她已经被说服，她女儿又调出另一个二手交易的App页面，生气道，“我跟你说的是这个！你看！她这个手链，一条就卖100块！还限购！现在二手市场都炒到150多了！但她一条才给我们多少？15！妈，你不觉得亏吗？”
被女儿这么一唆使，王荷不由自主地也点头赞同。
没想到那个小姑娘心这么黑！
“那……我再去跟她说说涨工钱的事？”她与女儿商量。
“哎呀！你这个人就是太老实，都没有脑子！谈工钱这事不是我们平白做恶人、别人享福吗？你看上次，那些阿姨婶子的，有谁感激你了？”
“那你的意思是？”
她女儿努努嘴，“我们这不是还有些次品嘛？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都是小瑕疵。我们不如将次品悄悄卖了，她们一条100，我们就一条90，肯定能卖出去。到时候就跟她说我做坏了，不要手工费，再半价赔她呗，她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就算一条赔个50，我们也是有赚的。”
“这……能行吗？”王荷有些犹豫。
她女儿拍拍胸脯，“你就看我的！”
那之后，她女儿真的在网上张罗着开始卖次品，还真陆陆续续卖出了十来单，转手就赚了近千块，比她们苦哈哈地做手工赚钱多了。
只是她女儿自从有了这条路子托底，做事越发不认真，时间也全都用来跟买家交涉了，心思完全不在手工活上。
这样一来，效率没上去不说，次品率反而上了一个台阶。
不知不觉间，眼看交货时间就要到了，她这边进度却差了一大截，材料似乎也不够了。
直到昨天，她接到王思懿的电话，才被迫支支吾吾告诉对方她们这的现状。
王思懿沉吟片刻，t说她要考虑考虑怎么解决问题。
这完全不符合她对王思懿的印象。
因此，王荷自从挂电话后，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怕王思懿来凫山找自己算账。
她女儿安慰她，“她再泼辣，不是还有个海照月吗？我就不信她能完全不顾海照月的面子，她还租着咱家的老屋呢！好好说就是了，我们又不是不赔钱。”
王荷叹了口气。
暂时认同了女儿的想法。
今天早上，她照常去菜地浇水。
没想到刚出门，却看见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
女孩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然而，比起上一次见她，王荷直觉地觉得，她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