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没想到胡漓竟然有主动联系她的这天。
于是,当天她就迫不及待地拿着自己之前做的各种余料再次进了自由区。
与之前两次白天来不同,晚上的自由区有些瘆人。
那些白天里开得如火如荼的店铺竟然十间关了九间,长街上寂静一片。
黑暗中,只有一点荧荧灯光温和地亮着。
看方向,正是胡漓的店铺。
海照月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埋头向胡漓的店里冲去。
人还没到店里,就看到胡漓背着手,焦躁地在店里走来走去,一点都不复之前的慵懒淡定。
海照月差点以为她被人夺舍了。
“胡、胡漓姐姐,我来了。”她酝酿片刻,朝胡漓打招呼。
上次分别时,两人之间的氛围说不上愉快,因此,她有些担心胡漓还记着上次她提出的“不懂事”的条件。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胡漓压根没在意她的态度是否恭顺。
海照月一出现在她的视野,她那双细长如线的眼睛便生生被她撑开一条缝,流出一丝狂热的光。
她向前迈出一大步,抓住海照月的肩膀,激动地颤抖,“好孩子,告诉我,你今天做的是什么?”
“是……玫瑰丝。我发明出的一种带有玫瑰香味的丝,可以用来织布。”
“这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东西吗?”
“嗯……得用我家祖传的海螺抽丝。”海照月乖乖地答。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胡漓松开海照月的双肩,背着她走来走去。
突然,她又回过身盯着海照月,问,“你还做了什么?”
海照月的目光下落到自己带来的手提包中。
胡漓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包,“都在这了?”
海照月点点头。
胡漓顾不上姿态好不好看,就地蹲下拉开海照月的包,像一个饿极了的人看到吃的那样,伸手去掏里面的布。
之前两次出现在她面前的胡漓都是优雅魅惑的,现在这副状若癫狂的样子让她觉得有点害怕。
她不由小小地后退了一步。
不过,胡漓显然已经顾不上管她。
她先是一眼看中了海水织布,一把将织布拿起举眼前。
不过很快,就将织布放了下去,喃喃道,“不是。”
接着,她又拿起一块薄荷织布,凑到鼻间嗅了嗅。
“有点意思……”
“不过不是……”
她再次放下薄荷织布,又开始新一轮翻找。这次,她拿起一块云母混纺织布,兴奋地站起身。
“找到了!”
她将云母混纺织布对着灯光转动角度,满眼都是痴迷欣赏之色。
“……找到了?胡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海照月不解地问。
这是交货给阮青青之前绞下来的废料,她将它作为纪念品留了下来。
胡漓显然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只顾着看那块云母混纺织布。
她将云母丝织布放在指尖细细碾动后,脸色一变,“……不对……是蚕丝……”
她这才想起来站在一边的海照月,冲她扬了扬手中的布,“……这是怎么做的?”
“用云母丝和蚕丝混纺织成的。”海照月老实答道。
“……什么是云母丝?”
“是我发明的一种叫法。”海照月蹲下去,从包里翻出一块透明带细闪的水织布,“喏,这就是纯云母丝织成的布。”
大概因为在暗处,云母织布跟水织布看起来相差不大,所以胡漓并没有发现它。
“这细闪的效果是因为加了云母粉。”海照月说着,将手中的布对着光转动,演示给胡漓看。
“难怪……难怪……”胡漓喃喃道。
突然,她转头看着海照月,眼神诡异地上下打量她。
“怎、怎么了……胡漓姐姐……”她有些不知所措。
“哼~我就说,鲛人的后代怎么可能全是废物~”她仰了仰下巴,“这么看,你确实是鲛人之后,没错。”
“……什么意思?”
胡漓却没回答她。
她不知从何处又摸出自己那把折扇,“噗嗤”一声打开,遮住下半张脸,眼珠滴溜溜一转,盯着海照月,“小鲛人,我问你,你当真不知道如何织鲛绡?”
“鲛绡?”海照月一愣,不知道胡漓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只能无奈地苦笑,“我真的不会。”
别说会不会了,她甚至都没见过。
胡漓笑笑,“你这个就十分肖似我所知道的鲛绡了。可惜,是赝品。”
海照月错愕地看着那块云母混纺织布,完全想不到它竟然会跟传说中的鲛绡扯上关系。
不过,没等她反应过来,胡漓又开口了,“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布料没见过?细想起来,活到我这个岁数,唯一的遗憾就是鲛绡了。”
“这样,我与你做个交易,我可以破例帮你做出你要的衣服,但作为交换,我要你给我做出鲛绡,如何?”
“鲛绡?”海照月瞪大双眼,“可是……”
“别说什么可是,我不接受可是。”胡漓擡起她的扇子,“条件我已经给出了,你自己考虑。”
“如果……我实在做不出来呢?”
胡漓轻笑一声,“那……你就留在这,什么时候做出了,再什么时候回去海道那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