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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初生 第十章 自心同归(一)(2 / 2)

楚克凡沉默着不答话,却不让开半步,令人怀疑他究竟站在哪一边。清明紧盯住这个往昔同门的一举一动,只觉得他自从丢下了墨铸先主为他铸造的青蛇软剑,全身上下再也不见半点茶苑大师兄惊蛰的影子了。

“你们快快说来,我小姑姑人在哪里!”闻人达急吼。

“怕是晚了。”楚司远放肆地笑着,“故事刚巧说完,你们错过了。雪宗主要找的那牧家小丫头,你也错过了。”

“楚司远!她与我自小就有婚约,你强夺我未过门的妻子,为难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身为堂堂楚家宗主,你不怕遭天下人耻笑么!”

“雪宗主也觉得横刀夺爱令人不耻?那你当是能懂我,施以其人之道偿她父亲造的孽!”

“废话少说!你到底把她藏哪了!”

这时,白露急速赶来,朝几人喊道:“发现了一间可疑的屋子,门上有锁!那里头有人在哭,听起来,像是牧姑娘的声音......”

言下之意,他是找到了牧梓澄的囚困之处,雪湘若狠狠瞪了楚司远一眼,转身就随白露而去。

楚司远令人厌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劝雪宗主还是别去为好!”

当即,胸中燃起了无名的怒火,雪湘若更是加快了步伐,难以平复急躁的心绪。

秋分守在那两扇牢固的铁门之外,怎么都弄不开门上的精钢之锁。这锁并非一般材质所铸,凭她手上的剑,只能与其平分秋色,不被劈撞的回力震断已是不错。

方才,里面传来隐约的泣声,秋分扣响了门,确认了,困在其中的是墨铸小主人无疑。可听见门外来了人,屋内之人的啜泣立即息掩,依稀听见她在喊救命、救人......半晌后呼救声弱了下去,屋内再没了声音,秋分好是慌张,担心里面的人发生不测,一个劲拍着门打气。

好在不多时,前去禀告的白露领着同伴赶了过来。

“雪宗主,她人在里面!只是这锁极为难断。”

雪湘若示意闻人达一眼,老汉便叫大伙让出路来,挥下一刀朝那粗重的锁链砍过去。一刀断一半,再一刀下去,锁链叮得断开来,怎耐如此罕见的锁链照样敌不过闻人达手中这把乌金大刀。雪湘若气憋在心头,接上飞起一脚,踢开了那同样稀罕的铁门。他这一脚不加分毫内力,劲道却不失刚猛,想来是担忧无以复加,情急之下激发出了常人不及的潜力。

进到石室里,屋内一片狼藉。

牧梓澄神情凝滞地,跪坐在一个仰躺在地上的人身旁。她衣衫发髻略显凌乱,雪湘若的心猛然一沉,无声地坠入谷底,如同她身旁碎落了一地的玉簪残片。某一瞬,他有种强烈的想法,那精致的、他最珍视的瓷娃娃被人摔碎了。悔从心生。

他轻唤了她一声,她才擡起头来看他,双颊上泪痕残留,两只通红的眼眸里依然攒着泪光。这副无助的模样,惹得他心口刺痛,他一时慌乱无比,不敢去揣测她经历了什么,只是冲过去,将无言的少女拥入怀中。

“别怕,我在。”

雪湘若轻抚她的长发,将她的身子埋入自己的胸膛。他听见了她细弱的回应,仍是那一声他听了千百遍都听不够的呼唤,只是她的声音略显嘶哑,她或许困在这个牢笼里,大声地呼救过,直到声嘶力竭,才盼来了营救她的人。他捧起了她的脸庞,擦去她的泪痕,替她敛好皱起的衣襟,重新系好她的发带,再为她掸去身上的粉尘。

其余之人远远地围在一旁,不敢靠近,他们脸上纷纷闪过不妙的神色,直到从牧梓澄口中听到了一句“我没事”,大家屏住的呼吸才忽地一同溜开了。

不久前的遭遇虽还令她整顿不住惶恐的心绪,可她终于盼来了不停念着的人,她就知道他定会来救她,就似幼时捉迷藏,无论她躲到什么地方,不小心把自己弄丢了,迷了路,他都能把她找寻回来——她的目光透着喜悦,眸子仍是那般澄澈,雪湘若的愁困瞬间瓦解了。

心绪平复,人回归镇静,牧梓澄低语:“救他。”

雪湘若望向那个倒在地上狼狈的人,仔细一看,才认出这人是楚曦然。他身着喜服,全身瘫软无力,耳鼻口中全都渗出了淤血,稍作检查,发现他全身经脉寸断!

“曦儿!”抱着前来观看好戏的楚家宗主,见到这仓皇一幕,不禁傻了眼。他扑向那七窍流血的孩儿,朝牧梓澄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经脉寸断......你、你,是你害了他!”

牧梓澄直视他的目光,眼里生出寒凉之意:“你若还想救他,赶紧叫人拿银针来。”

她心意坚定,楚司远没有选择,只好命楚克凡照她吩咐去办。他自然无法信任眼前这个女子,但楚曦然只残留微弱的气息,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他明白,他再敢耽搁时辰误了救治时机,届时,就算有这个医圣传人在旁,也无力挽救他儿子的性命。

楚司远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新郎官出神——今日本该是他的良辰吉日,几个时辰之前,他还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大好儿郎,几个时辰之后,他竟变成了这样一个废人。是他低估了儿子的心气,为了不伤害自己在意的女子,这小子不惜毁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