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初生第八章螳螂捕蝉（二）
楚曦然又重新面向了河面，凭栏远眺那转了一道弯而去的河道，到了转折处，根本望不见等在前方的是什么样的境况，水就是无休无眠地流淌，向着远方奔流，有的时候撞上了河中的巨石，只在当前激荡起了几朵水花，回旋了一圈后，又徜徉着身子，畅快地游走了。
“听说，你通过了选拔。”
“亏了几分侥幸。不过，侥幸都能通过，便是我与这条路颇有些缘分吧。”
牧梓澄淡淡笑了，知他又恢复了平日的自信。
楚曦然瞥向神色轻松的少女，坚定了脚下的路，无人能撼动。作恶之人终究逃不过监察，越是如此，他越誓愿成为与父亲不同的人，他愿意付出一生来担下惩恶扬善的重任，更想为了心爱的人，守护住头顶那片如蜿蜒流水般澄澈的青空。
“你呢，今日一别，是要回墨铸了吗？”
“还要在邧问多待几日，清明有位放不下的故人......”
“故人，该不会是我家那位大统领吧？”
“不错，提起这位大统领，清明就一身的煞气。也不知这位故人对他来说，是敌还是友。”
“或许对你们来说，他并非敌人。”
“楚公子也觉得此人身份可疑么？”
“可疑的很。不过，父亲敢用的人，素来查得一清二楚，就连父亲都未对他的身份起疑，除非他亲口承认，怕是无法摸清他真正的底细。我只能断定他接近我父亲，是有所企图，可他嘴里的话不知哪一句真哪一句假，他到底在算计什么，不得而知。”
牧梓澄颔首，思忖着楚曦然的推测，心想清明难了的心结，或许还有一线可能。
“能否拜托楚公子一事，他日清明若冒犯了楚统领，莫要为难于他？”
“好......牧姑娘可否也许我一事？”
“什么事？”
“改日，若我当上了疆域使，想在墨铸主人手里求一把剑。”
“为何非要我来铸？”
“早闻尊文山庄的曲大公子，承蒙墨铸主人关照得了一柄水心剑，身为用剑之人，哪有不羡慕的？选拔大会时，我的佩剑折在了考官手里。你瞧这邧问的铸剑师傅啊，手艺可不怎么样，铸成的剑就似玉石一样不堪一击，我想日后我若行走天下，凭我手中这支玉笛，可不经用吧。你既要回墨铸，定是打算好了，要守护墨铸一生的，送上门的生意，不接吗？”
“那为何，要等你当上了疆域使？”
“若我死在接下来的试炼途中，岂不浪费了铸师的心血。”
“可那时，铸成的剑，还要如何送到你手上？”
“我都想好了，什么时候剑成了，你便差人送到楚家的杏开别院去，那里历来不许人随意靠近，我可趁无人时偷偷溜进去取剑。这剑的名字啊，我还没想好呢，日后铸师来取如何？但愿有一日，我能执此剑，成为天下人闻风丧胆的疆域使，守卫苍生......”见牧梓澄一脸惊讶，楚曦然急道，“我盘算了这么多，墨铸主人该不会不答应吧？”
牧梓澄忽地笑了起来，伏在石栏上笑个不停。楚曦然从未见她如此畅快地笑过，那张笑颜，仿佛比三年前，同他在夜市街头游赏时的模样还要灿烂。他心想，这才是属于这个时节的，少女的模样，原来放下一切之后，他才看到了她真实的样子。
牧梓澄止住了笑，回复楚曦然，语气十分郑重。
“一言为定。”
她的目光中映出了他将来的模样——威风凛凛的黑衣使者，满眼饱含期待。楚曦然打定主意，绝不辜负这双澄净的眼眸。
两人在无言之中，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此刻宁静得像被笼罩在时空的狭缝之间，不受四周的繁忙搅扰。望着远处春日微斜，楚曦然道：“时候不早了。”
“嗯，我该回去了。楚公子留步，不必相送。”
“明白了，这回，我就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