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楚公子。”
“我找你来,是有一事。我跟花家的人打听了一些往事,你当时告诉我的那些,的确属实,正是我父亲,说服花家的大公子盗取了毒师的药粉。花家的牵涉仅此而已,其后的事情恐怕只有父亲知晓,而他不肯透漏分毫,其中必定有隐情。日前与你有关的谣传,似也有楚家从中推波助澜,父亲的所作所为,已到了让人无法容忍的地步,我怀疑定是......”
牧梓澄柔声打断了他:“楚公子,别怀疑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已经尽力帮了我,不必再......”
楚曦然愕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想知道吗?”
牧梓澄摇头:“不必知道,不知道的更好。这样我还可以认为,他们兴许还在这世上哪个角落里,好好地活着。”
楚曦然叹息了一声——只要事情未见定局,就能抱着一丝希望,哪怕是自欺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在他眼中,已是那般渺茫。他断不能原谅,即将投身疆域府的他,即将去守护天下大义的他,却有一位瞒下了所有人、犯下了他心爱之人永生不可饶恕的罪孽的父亲。
“若我父亲,真做了什么......”
“他仍是你父亲。”牧梓澄盯着他,斩钉截铁。
揭露爹娘失踪的真相于她而言是于事无补的,揭露他父亲的罪行对他来说是万般残忍的。
楚曦然却自嘲似的:“也许,他不是我的父亲......”
这一语惊呆了他面前的少女,这个向来气势如虹的男子,少见的低垂着眉目。
牧梓澄静静等着。
“父亲隐藏了许多秘密,把我这个唯一的儿子,都瞒得严严实实。有一事,我从未告诉过旁人,恐怕连我父亲都不知晓,我或许触碰到了他最想瞒我的那件事......身世,我的身世,或许我本不是该活在这世上的人。”
楚曦然至今都未能忘怀,高台上,吴道白不知有心无心的一言。
吐露出苦苦憋在心中的事,方才醒悟这一事如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好不畅快!他只是担心这样莫名其妙的一语,会搅扰到面前的人。
好在,牧梓澄的脸上没有一丝迷惘。
“楚公子,过去,过去了,不论今时今日能否追究到真相,物是人非已不可重来。你既已决心投身天下,又何苦为曾经伤怀?你最不应受这些束缚。”
“你走得好快啊。”
楚曦然感叹道,这句话倒是令他面前的姑娘露出了惑色。
这世间总是有一些人活得很透彻,很自在,既能接受不公,也能勇往直前。他历来同样是不顾往昔,一直向前冲的,如今因一些疑心暗鬼,动摇了内心,难道这些就是所谓的,通往疆域府的前路上,历经的试炼吗?
比起治愈肉身所遭受的折磨与苦痛,内心的扭曲才是更加难以扶正的。
正如父亲所言,他还未当上疆域使,就以疆域使狂傲自居,枉顾如此多年来父亲的养育之恩。遑论实事如何,即便是将来终有一日,真的被疆域府查出父亲犯下了恶事,那就等到那一日大义灭亲也不迟,何必在一切都还晦暗不明之时,举棋不定,失了稳心。
澄清往日的误会,断绝日后的来往,对这一段有缘无分的关系做个郑重的道别,明明该是惆怅万分,楚曦然却很庆幸,能得今日最后一见。
内心最是煎熬时,得知己倾听,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