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窥幽第七章命悬一线（二）
待到牧梓澄平复过来，她总算想明白了，清明说的或许不错。
她想起雪湘若在冰窟时，不受半点寒气入侵，反而较之平常更是心神专注，舒朗清爽。难道他体内的魔性不仅助他抵御了严寒，还为她续得了一命么？可雪湘若一经运功就会引得魔性狂躁，根本无法自持......
清明的话里，还有另一层隐意，他是委婉透露，雪湘若如今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是为了护她。不惜自己的性命。
“若不是湘若哥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已经死了？”
“呸呸呸！小姑姑胡说什么呢！我都还没死，你怎么能死在我前头！”
牧梓澄没有理会闻人达，只是盯着清明，一心想从他那里要来答案。清明面露为难之色，终于还是不忍瞒她：“必然是扛不住后一夜。”
“那他，何时能醒？”
清明仿佛在斟酌着用词，只凭他这不经意的谨小，就印证了牧梓澄方才的猜想。
“他在入魔的状态下运功，死撑一日，元气几近耗散，如今只能依靠老爷子每日为他输送真气，维系一口气。何时醒得来，不可预料。”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醒来了么？”
牧梓澄不通这武学上的说法，便自己去探雪湘若的脉搏，清明没有阻止她，料定她早晚会发现事实。
死脉——两手脉搏均是死脉之象。右手辟辟如弹石，疏密无序、散乱无章，左手累累如豆转，捉摸不定、息数难断。命门心门皆无气数，医道上已是回天乏术之地步。此时，她大略明白了，雪湘若只是靠着外力才维系着最后一口生气，若是失去这股外力凭依，撒手人寰不过只在转瞬。
见牧梓澄面色极为惨淡，清明心知，就连她这个医圣传人，怕是也拿雪湘若这情况没了办法。可他还是安慰起了她：“小雪公子体内精元所剩无几，只靠自己恐怕没法自行回复。不过有老爷子为他每日续气，目前算是保住了一命，说不定可想想别的法子救他醒来。”
“他这样，能维持多久？为何不能多运些真气给他？”
“乖徒儿，你这盘算可不成，事情没你想得那样简单！小小子极度虚弱，只能承受得住留得一口气的真气，此时若是过量输送，会引得他经脉爆裂而亡。他已算幸运得很了，恰好这老小子所练的内功，与他雪家的功法同属纯阳之性，我们这几人之中，唯有老小子有这资格替他输送真气。每日只过给他些微之量的真气，也不至于让老小子有什么损失。”
“阿达，你真的坚持得住，身体无异样么？”
“放心吧，小姑姑！我壮实着呢！”
“不过，这样他仍是......醒不来啊......究竟有什么法子，能令他恢复元气呢？”
牧梓澄这一问，屋内几人瞬间陷入了沉默。若是有其他办法，或许早就该想到了才是——几人的反应令她如此作想。
看着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庞，牧梓澄的心，剧烈地抽搐着。
她行医至今，并不是没有遇见过像雪湘若这般糟糕至极的脉象。若是平日遇上这种病患，医者所能做的，只剩下告知其家人准备后事了。死症，多为医家之无可奈何，生死由天定，医师并非神仙，又怎能让气数已尽之人，逃过生死之命呢？
只是，她从来没有过像今时今日这般，对那些只能默默接受这糟糕结果的家人们的感受，由衷感到体会。忘却了医师的身份后，她忽然生出想哭的冲动，却是欲哭无泪。这一日，她在得知雪湘若多年来失去音讯的缘由后，就有过猜想，她迟早也要失去眼前这个人的，她早就知道的。可是这个人却是为了救她，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雾林的困境都没能让他落入癫狂，冰窟的魔意也未能占领他的心智，为何这个如此坚强的人，此时只能颓然地躺在这里呢？他甘愿耗尽心力，只是为了令她活下去......想到这里，牧梓澄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直到尝到了喉中血的腥味。
“若不是为了救我......”